费慎陡地停下,云淡风轻望着她。
对方神色犹豫不决,欲言又止,酝酿半天也没蹦出“等”后面是什么。
最终还是费慎问出了口:“你想说什么?”
遥迦鼓起勇气,一脸下定决心的神情:“能不能拜托你,别将这件事告诉……邵先生。”
听见此话,费慎面色如故:“为什么?”
“我……”
遥迦又说不出话了,她低下头,不愿意进行眼神交流。
闷声不吭半晌,转身去到路边一个石墩子坐下,留了个单薄倔强的背影给费慎。
费慎停驻在原地,旁观了一会儿,移步到遥迦边上席地而坐,替她将后面的话讲了出来。
“因为你很讨厌邵揽余。”
“我不讨厌他,”遥迦否认得很快,犹疑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费慎有点意外于这个答案,没接话。
遥迦握了握手心助听器,好像找到了勇气来源,终是将藏在心底深处的话语,于人前袒露而出。
“在七年前,其实根本没有一个叫郁南镇的地方,这里属于无人区的一部分,我和奶奶阿景也不住在这。”
她静静说:“郁南镇,是邵先生一手建起来的。”
遥远而朦胧的记忆的浮现,遥迦目光投向青山对面,远处的房屋鳞次栉比,那是郁南镇最繁华的一条街道。
七年前,遥奶奶的家乡九江城,突如其来被叛乱组织占领。
叛乱军在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夜之间,她的家人朋友们全都遭到了虐杀。
一座不起眼的小城变为血腥残暴的屠宰场,城内死伤无数,凡是不服不降的,男人砍断四肢再凌迟处死,女人羞辱折磨后执行枪决,幼童则直接摔死或淹死。
百姓们平静安稳的生活被残忍剥夺,曾经生机勃勃的城市,成了暴徒们凌驾于生死的阿鼻地狱。
虐杀进行到最后,整座九江城只勉强剩下了三分之一的活口。
为了节省资源腾出生存空间,叛乱军将他们恶意驱逐出境。
几百个在夹缝中挣扎着活下来的人,从此颠沛流离无家可归,被迫进入边境线流浪。
遥奶奶便是其中之一。
逼不得已,她只能一边躲避随处可见的危险,一边拾荒而生。
没过多久,就在垃圾堆旁边捡到了命悬一线的遥迦。
当时的遥迦已经饿了近一个星期,嘴里还咬着脏兮兮的垃圾袋,半边耳朵不知被谁割掉,脸色灰白不省人事,几乎处于濒死的状态。
遥奶奶把她带回去,在自身难保的前提下,硬是一口粥一口粥将人救活了。
然而想活命不难,如何一直活下去才是最大的难题。
九江城剩下的老弱病残们无处可去,集中窝在一个破烂山洞里苟且偷生。
山洞风雨不蔽,日夜温差大,再加上食物水源稀缺,每隔几天就有人饿死或冻死。
一位刚生育的母亲找不到吃的,无法产生奶水,怀里孩子饿得哇哇大哭。
她流下绝望的眼泪,用自己的精血哺乳孩子,最后活生生耗干了自己。
接二连三发生死亡,洞里堆积的尸体一日比一日多,有人饿了几天实在撑不下去,起了歹念想去吃人肉。
遥奶奶站出来拼命阻止,她曾是一位救死扶伤的医生,一生向善,没法眼睁睁看着如此泯灭人性的景象在自己跟前发生。
不像动物一样啃噬同类,是作为人类的最终底线。
她抱起那个吸干了母亲血肉的幼儿,对躁动不安的众人说:“你们忘了自己的家人是怎么死的吗?他们用命换你们活下来,不是为了让大家自相残杀的!”
换作平时,苦心的劝导或许能唤起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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