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众女中一女走到人前,揭开面纱,只见一张秀美的脸,却见世事沧桑,疲倦至极:
“允哥,你不认得我了么……”似叹息似悲伤,一串泪珠已经落下。众人皆哗然。
了情眼神动了动,移过目光,看向媸妍,“你以为随便找个女子来编个故事,就能诋毁我?你做梦!我自问问心无愧。”
媸妍掩口一笑,“我可不是随便找来个女子呢,我是在鸳鸯楼找到这位花娘,见她卖色好不辛苦,便带她出来散散心,不认……那便不认喽……”她说的轻描淡写,好似完全不在意了情的矢口否认。
了情哼了一声,到底不再看那女子一眼,可是那女子也果然不再开口分辨,反而让他心乱了几分。等他再想看过去,那女子已经隐入几女中回避,并不多言。
了空叹了一声,“女施主,前尘往事不过是过往云烟,”师弟入门前的事,他稍有耳闻,只是这佛门中最讲究一个知错就改,前后了断,所以许多做了恶的大恶人投身佛门,也传为美谈,何况了情的事倒也算不上大恶,“了情一心诡异佛门,一无破戒,二无犯规,这主持他自然当得,徒劳挖掘那些旧事实在是太过兴师动众了。”
媸妍嗤笑一声,“即便是循规蹈矩,这些也足够说明他这个人从来品行不端,这样的人也当得一门主持?你们佛门不是最为讲究胸怀宽大心怀善念么?他这种品行要怎样发扬你佛慈悲?”
“更何况,你又怎知他没有破戒?”媸妍呵呵一笑,“我偏要说,他早就犯下大戒,十恶不赦了。”
这一说顿时满场哗然,四周的僧人失了冷静,一片嗡嗡之声。
这下连了空了心也向他看过去。了情刚才无话可说,现下却是笃定,“你这妖女倒是想满嘴污蔑之词,可了情无愧于心,你要是污蔑,也请拿出证据来!”
媸妍微微一笑,“说来奇怪,八年前,‘追魂刀’和‘夺命剑’便消失了,从此不见踪迹。”她从了情身侧走过,见他眉毛微动,拍拍手,“不过你放心,我也并没查到他们的尸体,也懒的去查。”
了情心下一松,却是大为光火,只觉得这女子简直逗弄猫狗一般,更是气得发抖,“妖女!不过就会混淆视听罢了,你若是以为这样的手段便能毁我白云清誉,实在大错特错!”
底下众弟子虽然不知信与不信,但是见媸妍意态,还是不由窃窃私语,了空了心看得皱眉,也不由气愤起来,逼视媸妍,毕竟这关系到他寺声誉,若是只这般捕风捉影,他们也饶不得媸妍离去。
媸妍眉心一皱,一幅大是为难的模样,这模样落在了情眼里,更是心定了几分。
就在此时,媸妍突然发难,“杀几个昔日江湖二流高手或许是小事,我了解,这等大事,你们也希望代为遮掩,只不过……若是杀的是一寺未来主持,昔日同门师弟,这便不是小事了吧?”
这一声下去,本来还有些嗡嗡的大殿,反而意外的安静了下来。
第230章第225章了情之死
这下连了空了心看向了情的眼光也有些不善了。
毕竟当日了尘之死确实存在一些疑点,他虽然犯下色戒,但事实未明就生生死之变,且人尽皆知他武功比了情只高不低,那么了尘又是如何死的呢……
了情对人只说当时那一章是要掌毙那妖女,结果误伤到勾结妖女逃跑的了尘,最终致死。其实当时他见了尘助媸妍逃窜,确是要打了尘那一掌,只不过他当时不知了尘已然散功,否则借他十个胆子,也是不敢在那种说不清的情形下杀人的。
这些媸妍心中都清楚,每每想起,对了尘的恨意便少了一分,不由感激更多一分。了情或许不是蓄意杀害了尘之人,或许不是歹毒之人,但是绝不是什么好人,想到了尘死状,她便无法原谅他,今日,她就是要赌一赌了情心中那点欲盖弥彰之心。
人撒了一个小慌,便要更多谎话去圆,偏偏有的事太过严肃,是一点谎话也容不得。怪就怪在,了情当初对权欲执念太重,不容自己出一点差错。
“女施主,今日事关重大,关系到我白云寺百年基业,恐怕由不得你信口雌黄,若是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们可一个都别想走了!”了空冷冷喝道。
媸妍身后六女身形微动,似要集结阵法,媸妍摆了摆手,“说自然是说不清楚的,不过好在,了尘大师落发前与宋神医互为挚交,是以宋神医今日非要来验上一验。”
田单与宋玉卿年纪相仿,因此这话也并没引起什么怀疑。
早有一身青布衣的清秀男子走上前来,众僧见到和气有礼的神医,也只有点点头,何况,事情到了这步,除了验尸,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了情是确定那尸体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就算他下了重手,但只要不致死,他们都没有理由问诘他,顶多说他暴躁了些罢了。
何况,他当时怎知了情会拼死护了那女子?而了情又怎生的散功硬受了。
开棺,了情英俊的脸已经有些腐烂,众人皆不忍再看,微微别开了脸去吟唱往生咒。
宋玉卿宋世家自然是无人质疑的,谁人也不会和神医无端的过不去,也断然不会想到这其中曲折的把柄和牵制。
他戴上手套,小心的将尸体翻过来,揭开衣衫,那背部的致命伤痕便显露出来。
“了尘大师是死于贵寺金刚掌之下。”
他说罢已经除掉手套,焚香清洁,立于一边,不再看第二眼。
余光瞥向旁边的女人,她愣愣直直的看向那个伤处,竟毫不知避讳一下。她这意态失去了那层嚣张,竟有一种失态的脆弱,让人怜惜,他甚至疑心自己看错了,这样的女人,怎会是那个每月控制他们痛的几欲死去的人呢。他吃的苦头并不多,但是她的冷漠最让人深刻。
此时她不可逼视的美便软弱了下来,像是除去了外衣。
宋玉卿修长的手指微动,竟忍不住大着胆子突兀的握住了她的指尖。她好似是还在失态之中,竟没有发现反抗他的触碰。两人衣袖遮掩,亦无人窥见。
宋玉卿突然觉得有电流从那指尖传过来,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悸动——那种悸动,即使是曾跟女子那一次肌肤相亲疯狂交欢,也完全无法抵挡这小小的触碰所带来的感触,他身旁的这人如鬼魅如仙姝,让一向清高的他难得动心了。
了空看向了情,“这创伤可是你所造成?”
了情颔首,“是我打的,可是我本意并没想加害师弟,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宋玉卿指尖微凉,才察觉她不知何时已经甩开他的手指,他上前一步,在那伤处用巧力一拍,竟然缓缓逼出一枚青色锋针,幽光清晰可见。
了空了心大骇,“这是?”
宋玉卿点头,“致死的并非那一掌,而是掌中的毒针,了尘大师身手极好,那一掌他便是生抗也是无碍,只是若是鸩毒借由这掌力侵袭,恐怕七经八脉立时闭合,便……”
一句话,那便是着了暗算了。
了情大惊,见众人看他的目光已经不善,道,“不可能!”他恶狠狠看向媸妍,“你以为偷梁换柱找来一句尸体就能蒙骗与我?”他突然出手快如闪电揭向尸首的面部,可是……什么也没有……反而是腐烂的尸肉被他抹了一手,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
没有假面,那面容虽然腐烂,但是依稀可辨,就是了尘无他。
媸妍身体突然散发出可怕的寒气,“够了!你白云寺如今就是叫我等看你如何侮辱死人的尸体吗?”她语气突然尖酸刻薄,“便是了情大师再如何嫉妒,对着死人,也无需去侮辱人家的颜面吧?”
了空沉痛的看向他,“师弟,你还有什么话说?”
了心也道,“怪不得你要亲手替师弟装殓,原来……如此!”
“我……”了情被堵得没话说,他不知为何会有人专门动了尸体来害他,那女子口中却依然飘出阵阵不留情的话语。
“想我曾经被云游的了尘大师救过一命,也知道了尘大师武功高强,不在我之下,试问区区一掌如何伤的了他?便是你,嫉妒他要继任主持之位,耍下如此阴招!”
“我区区小女子,也曾听闻了尘大师品性高洁,屡屡拒绝前来请稥问吉的闺秀小姐,如今又证实贵寺出了叛逆,那么之前风闻了尘大师淫色纵欲,恐怕也不定内有乾坤呢……”说着,她意有所指的看向了情。
了情再如何好性,也由不得她这样颠倒黑白,何况了情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性,他狠狠咬牙,“你……!贱人!”说着就打上前来,跟媸妍过招。
媸妍眉眼一弯,满意之极,由腰间抽出弯刀,没有曲折的对招,也没有华丽的招式,聚集了半身功力直截了当的划破长空直接劈向前方。
了情虽然怒极攻击,但是媸妍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杀手,不过她那一刀太直接,是以也没有人会认为了情就会这么死掉,所以也并不十分有悖常理。
然后意外总是有的。
只见斜里突然冲出一个人影,却是那先前指证了情的花娘,倾身挡在了了情身前,将他牢牢护住,叫的撕心裂肺,“不要伤他!”
那一刀将她彻底贯穿,花娘蓦然回头,含笑唤道,“允哥……”已经活不成了。
了情先是不可置信的大惊,突然似乎明白过来,眼神迷蒙,又似震撼,“是你……”竟然抱着刀深入几分,刺入心口,血液喷涌出来,竟让他大口吐出血来,堵住了他的口,眼神竟是一片茫然,同时赴死了。
那头刀柄还在媸妍手里,她之前的从容也都变作不可置信,仿佛没有想到那一刀竟然就这样轻飘飘的致死了对手。她连面纱什么时候掉落下来都不知道,只是呆呆看着对面一对尸体,“莲华阁收留孤苦无依的女子,我作为阁主自然要为她们抱不平,早知蒋娘子痴心如此,至今也必要跟他同生共死,我必定不会揪住不放了……”说罢有些失落至极的意兴阑珊,转身就走,众人见她难过至极的样子,竟也不忍上前阻拦。
这怎么看也实在是一场意外。然而这一切又实在太快,竟像是一场误伤。
这么一场意外便以一对鸳鸯的殉葬收场。经历了这一场变故之余,
媸妍走出几步,整理好心绪,回头冲了空做了一揖,“六日后武林大会,还望住持到场,天家狗已死,武林是需要新的血液了。我莲华阁期待诸位大驾。”
一时语毕众人心中惊疑不定,不解这强势而出的莲华阁到底要做什么,是正是邪,一时交头结耳,心中沉重。
了空目送她离去,眼神复杂难辨,良久,他目光落回地上了尘的尸首,到底心中不忍,放下追究上去的念头,“了尘师弟再受不得惊扰,将他速速入土为安吧。”说完竟是不看那两具尸首,摆摆手走了,好像疲累之极。
了心无措,不解其意,只得交代弟子,“如此便将他二人合葬在寺外山脚下吧,也算是一番功德。”
两天前:
媸妍找到面目沧桑的花娘,将她细细打量了一下,“你流离家族许多年,失心失身,可还记挂你的相好?”
“不,我恨!求阁主赐我功法,教我日后杀了他!”
“以你的天资,恐怕再学个十年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我眼下有个法子,可以立刻叫你趁机杀了他,可愿意?”
“奴婢愿意!”
“即使赔上性命也愿意?”
“呵呵,与其这么活着,不如了解我这唯一的心愿,早死超生去,偿还爹娘的恩情。”
媸妍点头,“那么好,……如此……这般,到时你再冲出,趁他为你震撼失神的一刹那将他抱的紧些,我会解去面纱,你便趁他认出我将刀刃贯穿,造成他自尽殉情的假象,只是这需要你极大的毅力,不知你濒死时可还能坚持?”
“奴婢苟活了十来年了,又怎会坚持不了那最后一口气一点痛?”
……
即使她失手坚持不下去,也会坐实了了情始乱终弃的本性,不管如何,他的住持大典都休想继续。一个落魄被驱逐的罪僧,她想取他性命照样易如反掌。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