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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紧闭的门跪下。

书僮左右为难:“师……长公子,您这样家主会为难。”

晏书珩望着那扇绝情紧闭的门,清润声音褪去惯有的笑意,郑重道:“孽徒晏月臣,给恩师请罪。”

回应他的只有秋风和雨声。

祁君和在旁撑伞。

晏书珩淡道:“不必。”

祁君和知他脾气,沉默退到边上,门后传出道苍老声音,被门板和雨帘过滤得不剩多少温情。

“我已辞官,你我已非师徒,不必请罪,你也并无过错。”

晏书珩掀起被淋湿的长睫,那扇门变得模糊动荡,他仰面,被雨水冲湿的脸上浮起清浅的笑:“我知道,老师对我失望,殿下是我师兄亦是我伯乐,可殿下孤立无援时,是我先放弃他的,我背信弃义在先,不求原谅。”

对面沉声道:“长公子屈尊降贵来此,恐怕是为了那孩子,不过一个稚童,放过他吧。”

晏书珩垂眼,并未辩解。

祁君和终是忍不住,他朝门的方向深深作揖:“吴老先生误解了,月臣本意是为了保护那孩子,更不想让您老人家因此受牵连,那孩子虽不能践祚,但他尚年幼,也当去见见外面的疾苦,这也正是殿下的遗愿。”

“罢了,我年事已高,无能为力。”门内老者长叹。书僮闻言入内,再次出来时拿着张条子交与祁君和。

老者又道:“长公子此行目的已达,只愿你当真能善待此子,

“回吧。”

留给晏书珩的,只有这陌生又冷淡的两个字,再无别的。

书僮劝道:“天色已晚,您再不走,不然我该受家主责难了。”

晏书珩透过浮动的视线,看向那孩子,脸上绽出赤子般干净的笑:“我到恩师门下时,亦是这般年纪。”

不待书僮回应,他已自行起身,朝门毕恭毕敬地行礼。

晏书珩递给书僮一个妥善包好的油纸包:“老师年事已高,往年所用方子药性过猛,当少用为好,此前我从建康千清观求得一外敷偏方,家中老仆用过亦说见效,可试一试。”

书僮接过了,不敢抬头看他失落的眼:“我会的,您放心回吧。”

晏书珩不再多说,出了小院。

雨势渐大。

到半山腰处,祁君和正要上马车,却见晏书珩一撩袍角,在山道上跪下,朝着远处小院重重磕头。

山道上乱草遍布,一个响头,额上便是一道创口。

青年浑身湿透,鬓边湿发粘在额角,宛如有了裂痕的美玉。

哪还是那光风霁月的世家长公子?

祁君和撑伞上前:“这是何苦,老先生也看不见你的心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且自珍重啊!”

雨水冲刷下来,晏书珩仰面,雨线从万丈高中坠下。

他笑了,任雨水冲刷。

温润话语在雨中时隐时现。

“恩师的毕生愿景是让天下有才学的寒士也能施展抱负,当初教导我,也是见我曾长于民间,望我不改初心。恩师于我,亦师亦父;殿下于我,是伯乐亦是挚友。我背弃了殿下,背弃了自己的志向,如今这区区一跪,不过是为了图自己心安,谈何心意。”

祁君和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晏书珩。他的姑母是晏书珩的母亲,对于晏书珩的经历,他多少知道一些。

晏书珩从出生后走丢,三岁多被寻回晏家,因身世有疑,起初不受待见,唯一重视他的祖母一年后过世,母子关系疏淡,父亲早逝,祖父严苛,族中众弟妹三岁已能吟诵名篇,而晏书珩四岁还写不好字。是陈皇后赏识,称此子钟灵毓秀,让年幼的晏书珩入宫做太子伴读,由此得以与时任太子太傅的吴老先生结缘,吴老先生的倾囊相授,让晏书珩这块被石头包裹着的美玉得以展露,年少时便名满洛阳。

但明珠蒙尘的那几年相比后来的耀目光华实在不堪一提。

更多时候,祁君和见到的是那众星拱月的晏氏长公子。

而如今他褪下玉冠华服,一身素简青衫,独自跪在暗暗雨暮中,背影透着坚定而孤寂。

祁君和不知如何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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