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开泪水,晨曦拨开了雾,汪野站在原地,傻乎乎,他整个人都变回了小时候的神情,身体好像也变小了,连衣服的号码都不再合适。
刘聿也站了起来,手指沾了一些泥。他摘掉了脸上的银色眼镜,像是要把他曾经的样子带到这里来。这张脸逐渐就和锁在抽屉里的高三照片重叠为一体,三十多岁的男人变回了18岁的高三生。
那时候,刘聿的脸上还没有这份从容淡然,眼底没有藏着无限的深情。
真的是他,汪野忽然间不害怕,却生气了,你早就认出我了为什么不说呢?害得我还要去算命寻人!你这个人为什么这样,看我着急是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吗?还要化作什么梁上燕,岁岁常相见,你早告诉我你是谁,我们不就岁岁常相见了吗?
你真的,很过分啊!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再也不要理你……汪野哭着往上跑,这一次还是他主动跑向刘聿。但这个人又多了一重更加坚不可摧的身份,饱含着更加热烈真挚的情感。他就知道哥哥要是来了一定会来这里见面,他一猜就猜出来了,哪怕那个绿色的邮筒早就被拆掉,只剩下地上的金属凸起,他们也会记得这个位置。
在进村后的第一个山头上,旁边有几棵大树,哥哥,我每次给你写完信就会把信件扔到大邮筒里。它比我高很多,是绿色的,圆圆的。
只不过后来写信的人太少太少,邮筒没了踪迹。每一次回老家来汪野都要跑上来找找,他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等待的终于进入了自己的怀抱。天边完全亮起来,有一道橘黄色的线,天空最高的地方还是深蓝色,越靠近地平线越渲染成渐变,每天的日初都是无法阻挡的生活轨迹。
刘聿再次紧紧搂住了汪野,被撞得身体摇晃。整个世界突然变成了无比绚烂伟大的画布,填充上了名为“圆满”的色彩。他的世界完全亮起来,点点滴滴都是回忆,是星光,是他的弟弟。汪野的脸压在他的白衬衫里,始终不肯抬起来,刘聿也不敢让他抬起来,怕自己的泪水漏了馅儿。
“是我啊。”刘聿终于说。
汪野的两只手死死揪住刘聿的衬衫,恨不得撕烂了它。他想了好久好久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反而不敢相信,因为他深知自己的运气不怎么样。就像算命大师说的,他这辈子谁都靠不上,一切只能靠自己了。现在上天将这个人送到面前,汪野想认,又怕漏了馅儿。
他整张脸都湿了,很快就将布料沾湿两块儿。双手从揪住衣服变成了搂住,汪野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开。原来当年心心念念的哥哥就长这个样子,虽然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但是又仿佛一模一样。他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年少时期的幻觉。
咳咳,被泪水呛得咳嗽起来,汪野咬紧了牙关,一个字都不说,又咬紧了下嘴唇,用疼痛来提醒自己身处现实。直到一滴眼泪滴到了他的后颈,顺着后脖子的线条流进了领口。
刘聿也不懂该怎么样劝他,在课堂上巧舌如簧的教授变成了哑巴,心疼得哑口无言。接下来的话该怎样说?对不起,我来晚了,还是说,其实我一直都在找你。
哥哥从来没忘记过你,一直都记着自己有一个弟弟,叫汪小野。我是全世界第一个这样叫你的人,是我才对,才不是什么路劭。
圆寸继续在刘聿的下巴上摩擦,这一回像是有了软化,变得没有那么刺人。刘聿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一声哽咽从他怀抱里传来,轻轻的,怯怯的,像是怕他生气。
“哥哥,我好好读书了的。”
汪野真的好好读书了,只是他没有读书的天分,上了高中就跟不上了。他那个“考北大还是考清华”的梦想最终变成了一个自不量力的笑话,遥不可及。他好几年的学费都是刘聿给的,但这个学历实在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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