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逐渐熄灭,昏暗的洞内重又冰冷潮湿起来。
沈墟端坐了不知多少个时辰,坐得腰酸腿麻,想换个姿势,但狐狸精枕在他腿上,想动就得先搬头。
他不大想碰对方,酝酿了许久才伸手绕至其颈后,轻轻托起那只沉重的脑袋。
行动中指尖不可避免触到其耳后肌肤,当下心头一惊。
好冷。
冷如冰山霜雪,半点温度也无。
沈墟搓了搓指尖,又伸手去探鼻息。
凝神感知了好一会儿,才探到一丝微弱的气息。
还活着。
一颗心稍稍放下,沈墟将人缓缓放平,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颈和四肢,走出山洞。
失明日久,如今他已能从空气的潮湿程度与四周虫鸣鸟叫的细微变化来判断日夜更迭。
清晨的春风里带着山上特有的木叶清香,花蕾在枝头慢慢绽开时激动的花瓣会颤巍巍地抖动,溪水脉脉流淌,燕子有规律地扑扇翅膀,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和,那么的生机勃勃。
有失必有得,唯有看不见了,用心去感受,平日里被忽视的细节才会尽数浮现。
这些细节是这样生动,这样明媚,错失可惜。
阴霾与积郁一扫而空,沈墟弯起唇角,踏着雨后薄雾去寻找吃食。
失明当然也会带来诸多不便,单单就捉鱼这件事来说,往日轻而易举,如今却难如登天。
沈墟在附近寻了一汪溪水,卷了裤腿,执剑在水里站了半天,几次三番,左刺右戳,却每每都与灵活敏捷的游鱼失之交臂。
捉不到鱼他也不气馁,一次又一次地不断尝试。
直到日上三竿,他腹内空空,又被溪水泡得遍体生寒,便在体内自行运起了生息诀。原意只是为了御寒取暖,可在几轮气转百穴之后,却发现自己的感官突然间变得敏锐异常,以至于连小小鱼鳍轻轻拨开水流发出的细微振动听在耳里都清晰得有如奔雷!
沈墟听得分明,剑随心动,溪上倏地白练一闪,噗嗤。
再提剑时,颤悠悠的剑尖上已串上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如此歪打正着地试了一回,沈墟如醍醐灌顶,对生息诀的理解又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境界。
一番洗涮捯饬,喝到鱼汤已是午后,沈墟既答应了狐狸精,就要遵守约定,不敢离洞穴太远,怕山里的野兽摸过来将人叼了去,也不想离得太近,不然总担心石床上的人已悄无声息地死了过去。
挣扎过后,索性在洞口席地而坐,抱剑参悟心法。
一炷香后,洞内传来一阵窸窣声,接着响起一声脆生生的“咪”——却是那狐狸精的本体。
想来是睡醒了,饿了。
沈墟将锅里吃剩的半条鱼捞出来,盛在碗里,随手将碗放在地上。
耳听一阵吱嘎嚼骨声,沈墟歪着脑袋与狐狸聊上了。
沈墟:“里面躺着的那位,之前是附在你身上的吗?”
狐狸百忙中抽出空来,双耳转了转:“吱呀?”
沈墟:“你也会成精么?”
狐狸:“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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