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没说到尽头,就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终于手掌一张,渐渐松开了抓着沈墟的手,也停住了呼吸。一滴泪凝在她泛红的眼角,将落未落。
常洵徐徐跪到地上,抱着头嚎啕大哭起来。
他哭得那样惨,似乎丢了整个世界。
沈墟闭了闭眼睛,眼睛里因充斥了泪水而酸胀疼痛,他厌恶极了这一切,也实在不想再哭,咬牙抱起殷霓。
“你要带霓儿去哪里?”常洵忽然爬起,闪至身前,瓮声道,“你可以自己走,把霓儿留下。”
一片岑寂中,沈墟抬起眼,同时缓缓抬起不欺剑,他的眼里没有常洵,也没有任何人。
没有人见过这样一双空洞淡漠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没有说一个字,他的剑晃了一下。
常洵的顶上发髻被削落,掉在地上,半截断发被剑气激得狂舞。
盛大剑气混合着杀机,压制得常洵一动也不能动,他徒劳地瞪大了血红的无能狂怒的眼睛,垂落身侧的手微微发抖。
沈墟还剑入鞘,与他擦肩而过。
众弟子垂下头,让出一条路来。
时天光倾泻,云开雾散。
沈墟出了守拙草庐,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没人拦他,没人留他。
他就这么走出了剑阁。
第18章
迷迷糊糊中,沈墟睡了许久,他似乎永不停歇地在做梦,梦里寒来暑往、花开花落,渺茫天地间只他孤伶伶的一个。他跋山涉水,不知疲倦地寻找着,却不知在找什么,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处归地。长风急,雪如潮,他如浮萍般漫漫飘荡,冷眼看世间繁华,剑影刀光。
最后他飘进了一片虚无,听见了清彻梵音。
不是梵音,是有人在抚琴。
琴声铮铮,或疏狂寂寥,或旷达高远,沈墟才知,原来梦里的那些意象皆因琴声所导。饶是他不通音律,也能感觉出琴声在牵引他的心神,试图将他从偏仄灰暗的角落里拉出来,投到更广阔的时空里去。
沈墟没有抵抗,渐渐的,悲恸仇怨浓转淡,风停云住,空荡荡一片澄清。
他睁眼,看到那双抚琴的手。
这是一双人间富贵手,薄而精致的皮肉包裹着修长的指骨,轻拢慢捻,如俊逸玉竹,恣肆舒展。
乌黑古琴,流云广袖,玉冠博带。
沈墟不记得自己曾结识过这么一位清贵公子。
耳畔传来车辚马嘶,身子在轻轻摇晃,他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辆马车车厢。
车厢里内饰讲究,静静焚着安神香,
“醒啦?”男子停下抚琴,沉沉嗓音温润如水。
沈墟茫然望去,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
“我在路边偶遇阁下,从那日算起,你已昏迷了足足十日。”男子将琴从膝上搬开,振了振衣袖,拱手道,“在下玉尽欢,不知阁下名讳?”
“沈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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