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错了,我家主子却也不是姓凤的。”秦尘绝的蛇眼又转回到沈墟脸上,气息轻吐,幽幽问,“你要救他?”
沈墟淡淡道:“得罪你家主子的又不是他。”
“但你也听到了,他日后要杀我。”秦尘绝脸如金纸,他缓缓抚摸着薄薄剑锋,落寞一笑,“日后他若来寻仇,也会死在我剑下,晚一点,早一点,总归都要死在我剑下,眼下我趁早一剑结果了他,也免去他日后诸多怨恨愁苦。要知道,一个人背负血海深仇苟活于世,活着,倒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即使痛苦,也是活着。”沈墟道。
秦尘绝一怔,细眉隆起,久久注视沈墟,随后仰天长笑,连说:“好!好!”
跟着信手挽了个剑花,身形鬼魅般欺近:“你要他活,须先胜了我!”
人已到跟前,沈墟的不欺剑也已出鞘。
漆黑的剑与轻薄的剑碰撞在一起,快剑对快剑,不见其影,只闻铮铮声不绝,两人身周皆盘旋起盛大剑气,这剑气催得枝头柳叶飘扬狂舞。飞落的柳叶裹着凄风苦雨,被纵横的剑气绞碎成粉末,漫天飞扬,天地间一片绿莹莹,青碧碧。
玉尽欢指间拈起两枚柳叶,兀自慢悠悠地转着,眼睛则一直盯着相斗二人难解难分的身影。
卜阴阳手里也攥着三枚铜钱,准备随时伺隙助阵,他瞥了玉尽欢一眼,奇道:“你不去帮他?”
玉尽欢挑眉,嗤笑:“我为何要帮他?”
卜阴阳摇头,长叹一声:“都说人生七苦,生老病死算不得什么,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才是最苦。江湖多少痴儿怨女,错把真情付相思。”
他忽言卦象之辞,玉尽欢不解,待要细究,忽听院中“呲啦”一声。
玉尽欢心下一惊,即刻抬眸去看。
相斗的二人已分开,彼此对望,凝立不动。
空中缓缓飘落一截月白衣袖,沈墟执剑的手微微颤动。
秦尘绝负手而立,柳眉剑已入箫,他横箫于胸。
风止,雨歇。
“喀喇”一声,只见秦尘绝头上的笠帽从中渐渐分离,终于分成两半,相继坠地,露出底下一张文秀阴柔的脸。
“剑阁逆徒果然名不虚传。”秦尘绝冰冷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轮番扫过,“今日得幸领教高人身手,秦某输得不冤,这算命的命暂且留着,他日若要报仇雪恨,自来百里碑不夜宫,秦尘绝恭候大驾,三位,就此别过!”
说完,他提气跃上柳梢头,足尖轻轻一点,人已越过墙头,缥缈而去。
见人已走远,沈墟这才松气卸力,缓缓收剑入鞘。他心下疑惑,方才一战,他与秦尘绝其实旗鼓相当,再战几轮犹难分胜败,也不知此人为何突然罢手认输?
打也打完了,眼前的危急既已解除,沈墟也不作他想,转头去寻玉尽欢,玉尽欢正弹去手中柳叶,抬头见他望过来,展唇一笑,十分浮夸地竖起大拇指:“墟弟好生厉害!为兄好生骄傲!”
沈墟心想,我厉害我的,你骄傲什么?
旁边卜阴阳也跟着竖起大拇指:“江湖人把那惆怅阎王的武功吹得骇人听闻,今日卜算子一看,远远不及少侠您的一根小拇指。少侠今日救卜算子一命,以后只要您吩咐,我路歧七侠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眉头绝不皱一下!”
“先生客气。”沈墟被他夸得面上一红,“其实我也胜不了那位秦……”
话还没说完,玉尽欢忽然抢白道:“此间事了,卜先生,眼下还是先安葬了您这三位苦命兄弟要紧,若人手不够,我与墟弟也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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