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就算是旁支,也各个儿是眼高于顶的样子,仗着本家是云州首富、商行遍及天下就狂到没边儿了,连他们湘王府都不放在眼里。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好吃呀。”
绒白的渣滓粘在嘴角,甜甜的酥香味儿在唇齿间酝酿开,秦晚妆眉眼弯如月牙儿,似乎没听清江婉儿的话,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是疑惑,拿着千层糕的手显得呆怔:“江三小姐方才说什么?”
一口气被堵在胸腔,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江婉儿对上略带稚嫩的目光,气得甩头,抓起千层糕往秦晚妆嘴里送:“吃吃吃,吃不死你。”
秦晚妆拿锦帕擦擦嘴角,却不吃了,悄悄往边儿上挪两步。
这人好凶。
这时,身量姣好的女子抱着琵琶进来,步姿款款,对着江婉儿行礼道:“奴见过三小姐。”
江婉儿摆摆手,扬着下巴同秦晚妆炫耀:“这人原先是锦屏楼的乐师,琵琶弹得极好,我上次生辰时,长兄将她买来送给我作生辰礼。”
姑娘们此时都在廊下,围着长桌坐下闲谈,周围艳羡声四起。
锦屏楼闲雅,里面的乐师要么有大才,要么有稀世的好容颜,慕名而去的人熙熙攘攘,可惜一座难求,一盏茶的价格都被炒至百金,能进去的人属实不多,更遑论买下乐师了。
心下又不禁感慨不愧是湘王府。
“传言锦屏楼的乐师都价值千金,大公子竟然舍得。”
“自然舍得,婉儿可是大公子最疼爱的妹妹。”
“......”
琵琶女着青纱,听着谈论沉默不言,在院落里站着,江婉儿要她弹琵琶才微微欠身,环顾一圈却找不着座,于是跪坐在金茶花边,眉眼低顺,丝毫不惮湿土烂泥,葇荑细指勾上琴弦,轻快的乐声流出。
秦晚妆嘴里的甜茶也喝不下去,微微戳了戳江婉儿:“怎么不摆座?”
江婉儿没有看见秦晚妆眼里的艳羡,有些气闷,乍然被她一戳,才意识到琵琶女就坐在茶花边的泥地上,又气起来:“没有座不会自己叫吗?哑巴了,倒显得本小姐苛待下人一样。”
她回身又瞪秦晚妆一眼,冷哼:“就你善良。”
泥人尚有三分气性。
秦晚妆对上不善的目光,有些委屈,她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又不知道该怎么生气,于是故意拉下脸色同她商量:“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凶。”
秦晚妆比江婉儿矮一些,这时扬着小脸,满脸认真,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嗓音却带着微微的潮意。
似乎因着病弱的缘故,江婉儿每次见她,她都是这般柔弱无骨的小样子,连架都不会吵,惹急了就自认为很凶地回咬一口,小兔子咬人也轻飘飘的,但这只乖兔子竟然以为自己是只老虎。
笑死人了。
江婉儿扭头,压着声音闷闷道:“知道了。”不跟傻瓜一般见识。
想了想她又冷哼一声,故作冷漠地警告:“不要撒娇。”
秦晚妆莫名其妙,恰好婢女又沏好一壶甜茶,正要伸手去接,却又听到身边人别别扭扭地说:“你那么在意一个贱籍女子做什么?”
“贱籍女子?”
“是啊。”江婉儿嘟囔,“一个乐师而已,再金贵也不过是拿钱就能买到的玩意儿,她自己要坐泥地上,你管她做什么。茶花可比她贵多了,你不看茶花,看一个乐师,不识货。”
秦晚妆喝着甜茶,也有些不解:“可是刚才那个姐姐不开心啊。”
“你管她开不开心。”江婉儿不耐,摆摆手让她闭嘴,把一整壶甜茶都搁到她眼前,“算了,跟你讲不通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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