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恍若上了色的乱琼碎玉,星星落落分散在泥地上,小道便似日暮时烧起的云霞。
秦晚妆上了西邻山,沿着石子小路往山腰走。
小姑娘生得好看,双瞳剪水,宛转蛾眉,干干净净的,一瞧便是精心供养出来的金枝玉叶。
只是她穿得厚重,稻玉生怕这小病秧子受了寒,又为她披了件正青银纹氅衣,此时愈发像个精致的小圆子。
“那是哪家的小娘子,出落成这个模样,家里人竟也肯放她出来,也不怕教人哄走了。”
“那小姐瞧着清贵,约莫也是那几家的贵人。”
云州说得上名头的无非是湘王府、太守庄家,再加一个秦氏,秦氏虽为商贾之流,但长久以来乐善好施、仗义疏财,颇得人心,更遑论其商行遍布四海,堪聚天下金银。
旁的人却不大相信,纷纷笑起来。
“这山又不是什么金疙瘩,哪家的贵人会上这儿来。”
“是了,听说秦家小姐是个不长命的,日日都在府里养身子,庄家又各个风流,这会儿指不定在锦屏楼哪个雅间里窝着。”
“至于湘王府......”那人顿了顿,想起了什么,“湘王府是不是同秦家在议亲,我听说,江世子同秦家小姐十分要好,上次老太傅归乡,他们俩在书院还是一道见得老太傅。”
“听书院里的人说,那二位当真是形影相依啊。”
“一个注定早死的病秧子,湘王府竟然肯要?”
“王府要不要,岂轮得到你管!”细白长鞭甩到地上,扬起尘埃,“云州当真富庶,你这样的蠢人也能吃饱饭在这儿嚼舌根子。”
江婉儿站在山道上,眉头拧起,厉声呵斥。
她现在最听不得秦家和王府之间的弯弯绕绕。
什么形影不离、情比金坚,分明都是子虚乌有的事,这些人倒是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好像亲眼见着了一样。
她拿鞭子抵树,堪堪站稳了。
她想起前些日子路过书房,二哥哥从书院回来后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秦晚妆不娶;父王大抵也是疯了,提亲被秦家主拒绝后,竟然放出流言要坏了秦晚妆的名声。
她现在都不敢见秦晚妆。
那个小傻子现在定然还什么都不知道,她那么小,只晓得吃糕,听见这些话没准还会上前气呼呼地辩驳,说出的也无非是什么“你怎么这样啊”“我不理你了”之类的废话。
半点儿用都没有。
说不准她还会被气哭。
啧,没用的小东西。
江婉儿又厌烦起来,细白长鞭往桃树上很甩,桃花簌簌而落,掉了一身,江婉儿冷眼看着噤若寒蝉的那几个废物,“滚。”
那几人本就是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被吓得不敢动弹,在生怕被王府的贵人发落了,听见她说话才大喘口气,麻溜滚了。
“你倒是对你那小嫂嫂很好。”祁新月微微笑着,问身边人,“那位秦家小姐是什么人?”
“秦家商女。”
祁新月颔首,眼里露出一抹厌恶,很快收敛了,扬着下巴,不以为意,“商女要嫁进湘王府可不容易,说不准背后使了什么手段,左右都是下等贱籍,无甚可在意的。”
祁新月是越庆侯府嫡小姐,放在京师也是数一数二的世家贵女,身边人自然纷纷巴结讨好,顺着她的话谈论起来。
“湘王世子少年英才,定然是被那商女勾了魂儿,才会应允这桩婚事。”
“这事儿在京师可海了去了,那样的女子往上爬,无外乎那几种腌臜法子,湘王爷也是个心软的,竟真肯让那人进王府的门。”
“......”
“够了。”江婉儿收回鞭子,压着气同周边人解释,“那小孩儿傻得很,想不出什么肮脏手段。两家也没定亲,不过都是流言。”
祁新月摇摇头,轻叹口气,“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江婉儿抿了抿唇,湘王府式微,她还开罪不起越庆侯嫡小姐,忍了忍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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