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紧张的太子殿下,心里陡然生出些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这种荒谬感在江鹤声开口的瞬间达到了巅峰。
身姿清隽的少年人垂首又拜,紧张地舔了舔唇角,丝毫瞧不出济朝明珠、少年储君的样子。
他说:“长公子,我愿求娶往往。”
秦湫怔忪了一会儿,觉得这是一件十分荒唐的事,微微眯起眼睛,看鹤声的目光里有些不善,“太子殿下慎言。”
秦湫的嗓音有些冷,眉间却染上戾色。
啧,烦死了。
他都不计较江鹤声哄骗他妹妹的事,这人却一心撞南墙,死不回头。再者,太子身边哪有不太平的地方,他疯了才会任由秦晚妆进这样的龙潭虎穴。
“我知长公子顾虑。”鹤声言语恭谨。
“半月后我将回朝,若能拔除异己,待往往及笄后,再论婚约。”
“若我死在京师,长公子只当今日所谈都为鹤声戏言,我与秦府两不相干。”
秦湫默不作声,鹤声又道:“长公子若不放心,只当立张表面婚书,待往往及笄,您可再做决断。”
风吹过青叶,响音沙沙,昼光擦着叶缝洒进来。江鹤声恭谨垂首,因长久奔波,他的眉眼间带了点倦色,身姿却依旧挺拔。
秦湫默声立于庭下,林岱岫斜坐桌案,随手捡了颗青果丢进嘴里,漫不经心扫视着江鹤声。
院落里静谧得落针可闻。
“漂亮哥哥——”
带着欢愉的清音响起,凝滞的空气刹那间流动起来。
小猫儿蹭地一下窜进来,撞入江鹤声的怀里,秦晚妆仰头,眸子亮晶晶的,“漂亮哥哥,我想你啦。”
秦湫看见江鹤声明显有些滞楞,过了一会儿半跪下来,和脏兮兮的小猫儿平视,一句话像是在舌尖滚了无数遍。
“往往。”他有些茫然。
秦湫头一回见着这样的太子。
尊贵如袛,却又卑微成尘。
*
秦家小姐定亲了,另一位不是湘王府世子爷,而是锦屏楼乐师。
这件事传遍了街头巷尾,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最唏嘘的谈资。
“这不是胡闹吗?湘王府什么人家,竟然还比不过一个乐师。”
“说句不中听的,东家就是太年轻了,要是秦小姐真能嫁进湘王府,咱们商行能拿多少好处,银子还不是哗啦啦进来。”
“再说,现在乱得很呐,若是拉拢不住住湘王府,秦家这泼天富贵可不一定守得住。”
“没准是因为秦小姐喜欢。”
“她喜欢顶个什么用,小娃娃见识浅,嫁给乐师说不准还得吃糠咽菜呢。”
“秦家什么人家,能让小姐吃糠咽菜……”
“高门大户哪个是容易过活的,我倒觉得锦屏楼乐师很好,生得好看又会弹琴,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夫婿啊。”
“你这么说,是瞧不上世子爷了?”
“什么话,世子爷自然也是好的……”
外面的流言进不了秦府,自然也入不了秦晚妆的耳。
小猫儿年纪尚小,连自己定亲了都不知道,此时抓着狼毫,趴在小桌上,专心致志习着字。
写到一半停下来,绞着眉,用尖尖的小齿咬了咬笔头,颇有些发愁的样子,半晌直愣愣倒在软榻上,扔了狼毫,摸摸自己的小肚子。
“林哥哥——”
小姑娘扁着嘴,半晌说出三个字,“我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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