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辛苦了,哥哥早点睡这样的话,宋祁基本上都是回一句“嗯”,偶尔叮嘱他一些生活上的事情。
宋筝提前一天写完了寒假作业,时间接近中午,他想起自己还有些东西落在了家里,特别是他哥送的生日礼物。犹豫片刻,不想麻烦家人给他送过来,决定自己去拿。
他套上外套和围巾,裹得圆圆的,坐上公交车一路到了机关小区门口。
快半个月没回来,宋筝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忽然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从小区门口走到他们家单元楼,会经过一片空地,有很多小孩子玩的滑梯、秋千,宋筝看到积着雪的秋千座椅,想起他小时候最喜欢玩的就是秋千,但因为双性的身体,他发育的比普通男孩子慢,矮小的一只,有一次坐在上面晃腿玩得开心的时候,被一个胖胖的小男孩从秋千上推了下来。
那个小胖子是他们小区的恶霸,粗声粗气地说:“我要玩!矮子滚开!”
宋筝胆子小,揉了揉摔疼的膝盖站起来,一个字都不敢反抗,哇哇大哭着跑回了家。
他哥当时在房间写作业,大概是听到哭声,走了出来。爸妈不在家,宋筝哭得一脸眼泪鼻涕,对上宋祁的视线时下意识憋住了哭声——哥哥不喜欢他哭。
宋祁走近了,蹲下来看着他的膝盖:“怎么弄的?”
他的表情太凶,宋筝揪着衣角,眼泪掉在手背,好一会抽抽搭搭地开口:“我、我玩秋千,那个胖胖的人……把我推了下来……呜呜呜呜哥哥,我好痛哥哥……”
哥哥比他大九岁,是个高中生了,在小孩眼里,高中生简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宋筝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撒娇,把委屈说了个干净。
宋祁看了他一眼,把人抱起来走到沙发坐下,拿来医药箱给宋筝处理好伤口,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到玄关,穿鞋,出门。
宋筝茫然地坐在客厅,接着才想起来跑去阳台,踮着脚往下看,只见他哥从单元楼出来,径直走去了秋千那边。
他哥高大的身影站到了玩得哈哈大笑的胖胖身后,然后手一伸,把那胖胖从上面推了下去。
地上是草坪,胖胖滚了两圈才停下,大概是疼懵了,抬头看向宋祁,半晌才洪亮地嚎啕起来。宋祁似乎说了什么,胖胖被迫停止了哭声,捂着嘴打哭嗝,接着他哥就转身回来了。
从那以后胖胖看见宋筝就躲着走,宋筝知道是哥哥给自己出了气,每次坐上秋千的时候都耀武扬威地,两条短腿晃得可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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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几座单元楼,爬上三楼,宋筝找到了自己家门,从兜里掏出钥匙。今天是工作日,家里没人,他进去探头看了一眼,才关上门换鞋。
玄关的矮柜上是他挑的树枝钥匙钩,宋筝习惯性地将钥匙挂上去,缩回手时才发觉不对,心脏一紧,触电般拿了回来。
宋筝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往自己的卧室走去,目光缓缓扫过家里的每一个地方,将每一处的变化捕捉眼底。
橱柜上的常用碗筷多了一副,沙发转角下他专属的零食小篮没有了,阳台晾着几件宋祁和爸妈不会穿的卫衣。
他的心中涌上一股酸涩,走到卧室前,推开了门。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房间也成为了“改变”的一项。
摆满飘窗的玩偶全部不见了踪影,闲置的衣挂上他特意装饰的吊坠被取下,帕恰狗被单变成单调的纯色,床头柜上的月亮灯也换成了数字闹钟。
宋筝用力握紧门柄,胸口闷得厉害,有些喘不上气。
从最开始被告知他不是宋家的儿子,直到进门的前一刻,他都没有实感,也不觉过分悲伤,因为他的父母依然爱他,哥哥依然是他的哥哥,焦伟的到来只是一个概念,而他从来没有落到实处的去想象过。
可当他推开这扇门,看到自己住了十八年的房间面目全非,被一个新人占据,才体会到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太迟钝,在此刻才明白自己已经被一层看不见的隔膜隔绝开来,从今往后,这个家里属于他的痕迹只会越来越少,最后趋近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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