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按着胸口?
郁归尘猛然察觉到萦绕在鼻尖的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了舟向月手下的笔尖。
笔尖划过,留下的墨迹并非那种鲜艳的红,而是隐隐地发着暗,落在白色骨片上转瞬就凝固成了暗红色,之后才随着符文连缀成篇开始闪烁出荧荧血光。
就像是鲜血。
郁归尘身上原本铺天盖地的火焰烧灼感骤然消失,他好像一下子坠入冰海深处,全身血液瞬间凝固。
他知道了。
舟向月用来书写的墨,是他自己的血。
是他的心头血。
他身体上每一寸的秘密都曾袒露在他面前,郁归尘知道,他心口处有许多道重叠的细小伤疤,就像是曾经被尖锐的利器反复多次刺伤又愈合。
郁归尘曾经逼问过他很多次这些伤口到底是怎么来的,但他宁愿胡诌出各种不同的理由搪塞他,也从来不说实话。
他为什么要骗他?
他以血为墨,到底在写什么……
郁归尘回想起那些荒唐的过往,只觉得每一个画面都是对他的凌迟。
……那时的郁燃满心都是痛苦与仇恨,一次次越发粗暴地逼问他。
可无论他如何折腾舟向月,折腾得他不堪忍受地哭出声来,求他放过自己,他也没有一次告诉他哪怕这么一点点真相。
一股刺痛从郁归尘心口蔓延开,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仿佛被剜去血肉的是他自己的心。
……他明明那么怕痛的。
他的小狐狸擦破一点皮,就会眼泪汪汪地拱到他怀里给他看。
在凌云塔里受罚的时候,他总是哭天抢地,每每吓得白晏安坐立不安,来看是不是要打出了人命。
郁归尘知道舟向月人前人后从来都是两副面孔,他在别人面前表现出的那些伤痛,不知有多少是真的伤痛,又有多少是为了博取别人的同情。
但如果真的不痛,又何须博取别人的同情……
郁归尘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触碰舟向月那只捂住心口的手。
然而他碰不到,手在碰到的那一刻就像穿过了幻影。
……他不属于这里。
他只是从千年之后回到这一刻的虚影,所窥见的不是未来,而是早已发生过的过去。
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就在这时,舟向月把笔放到一边,好像写完了。
他没有去细看自己写下的诡异字符,伸手三两下把写满了血字的简牍拢到一处,又拿开捂住心口的手,手中赫然是一块沾了血迹的布。
他把布条往旁边的烛火上一盖,随手烧了。
他脸上的神色无比淡漠,似乎心口上被捅了一刀的不是他,写满片片白骨所用的墨,不是他的血。
舟向月站起身,吹熄蜡烛,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静默的黑暗。
唯有片片白骨上的符文,依然在黑暗中散发着明明灭灭的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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