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过往的每一个人哀求,求他们,掷一颗白子,哪怕只有一颗。
她跪下,伏低身子,泪烫得她不敢睁眼。头磕在地上炸开了血花,伴随着迷茫晕眩的黑,蜿蜒至鼻尖,“吧嗒”打在地上,砸得她浑身战栗,心如刀绞。
下一刻,她站在刑场外围,透过激愤的人群,听见如潮水的声音,在咆哮,在狰狞,在愤怒,唯独,没有人为他而哭,没有怜悯,也没有同情。
她的哥哥,那个意气风发,淡笑着谈及天下太平,眼里有星光的哥哥,在清心咒浅色的光芒下,维持着神魂清醒的折磨,代表惩戒的火刑越燃越烈,他面无表情,没有说一个字,忘了辩解,甚至忘了喊疼,只是眼里空空洞洞,星光,熄了。
姬水月感觉心口处的刀狠狠挖下,奔流出的血竟是冷的,漫过全身冰冷刺骨。她张张嘴,暗哑的声音像烧煤的拉风箱,只能发出沙哑的嘶吼。她摸摸眼角灼得她失神的泪,却抹了一手黏腻的血。
原来泪尽了,便只剩一腔血罢了。
她很恨很恨,恨意席卷全身的时候,她终于找回了四肢,发现自己还活着。
她转过身去,身后场景崩塌瓦解。
那个十岁稚龄的女孩,失去了唯一的哥哥,在一片黑暗中,眉眼浸没在阴影里,一字一句地说:“你信的世人,何用?”
身影横跨了六百年的光阴,渐渐与此时的姬水月重合。
她猛地抬起头,眸中的恨意积年沉淀,早已化为骨子里的偏执与疯狂:“尔等,不配。”
姬水月微扬起脸,露出十岁孩子才有的天真烂漫,满是沧桑的脸竟笑得极为阳光童稚,恍若六百年定格在一瞬的毛骨悚然。
“哥哥,既然世人不配,那月儿渡了这世人,可好?”
她不慌不忙地理了理丧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抬起枯枝一般的手,指尖灵力雀跃地溢出一道紫芒。
众人顿时惊惧,没想到姬水月精神早已扭曲,动手速度太快,只能来得及撑起防护暂时挡住她的攻击动作,却见一身红衣潋滟而出。
风澈又恢复了原本散散漫漫的姿态,他半倚在风中,下巴微扬,脖颈雪白的弧度纵是距离颇远,却还是显眼至极。
方圆十里地表浮现出一张巨幅八卦阵图,绛蓝的五芒星流泻出晶亮的光芒,“乾门”腾跃出巨大的光幕,严丝合缝地将四大家族罩了个正着。
他摆了摆手,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悠悠叹出法诀的口令:“乾位天行,四野穹庐。”
完成这一切后,他才慢斯条理地歪过头去,见姬水月已然开始咒法起势。
以指为笔,灵力为墨,天幕为纸,古字交叠,道法深沉。古朴俊秀间横生暴虐,似有通天彻底撕裂虚空之能。
风澈指尖隐在袖间,轻轻点着衣摆,沿着节奏的样子明摆着他来了什么兴致。他朗声一笑,双手抱拳施礼:“家主‘渡世’神威,果真天下无双!”
他轻快地转过头,见众人法器灵诀符箓不要命似的扔在光幕上,口子倒是没见着,光幕倒是隐隐有些暗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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