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的“做自己”还没来得及吐出,夏瑜甩开在眼前飘荡的发,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半步:“你闭嘴!”
其实这一切本就心照不宣,她没有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风澈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纯粹的少年。
他们都支离破碎。
风澈只是伤感地、惋惜地、甚至悲哀地看着她,然而夏瑜像是被这样的眼神灼伤,冷冷地别开脸:
“风澈,少在这里可怜我,你看看你自己,这些年做了什么?”夏瑜指着心窝,微佝身躯,去直视风澈的眼睛:“你知道我路过风家大门前的时候,看见埋在血泊里的风瑾时,是什么心情吗?
他曾经风光恣意,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那副模样,神魂残破,神智不清,浑浑噩噩地只知道喊弟弟不要杀父亲!
而你,他的弟弟,亲弟弟!害得他到如今田地,即使当年你真的有什么苦衷和责任,可害了他便是害了,我不原谅,便要报仇。”
她转头将矛头对准风澜:
“还有你,风澜。
你当年带人撤离,为何偏偏不带着风瑾,彼时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分明就是故意而为之!”
她低低一笑:“所以啊,我只是披着虚伪的外皮,而你们一对主仆,从里到外都是腐烂发臭的,真的是,恶心至极啊。”
风澜脸色变了又变:“当年,我分明带走风瑾一同撤离,路程匆匆,姬家又在戒严,我当时又太年轻,顾及全场已经分身乏术,他何时离队我自然不得而知。
他一路归去,想必要阻止风澈动手,然而风澈在姬水月爪牙眼皮底下屠门,风瑾活下来分明是风澈力保的结果。至于我的所作所为——”
他冷硬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痛苦几乎要控制住他的心神:
“风家人口众多,风瑾纵然是风家唯一的后人,我也要顾全大局。试问你让我如何做,如何选?
我还能舍去仅剩的半个风家,回去寻一个傻子吗?”
他一句喊完,自觉失言,退在风澈身后默默低头。
风澈与夏瑜具是沉默。
没错,虽然风澜当时冷静得近乎漠然,但确实是对风家最有益的选择,他没有错。
夏瑜像是被抽尽了筋骨,得知全部真相后的她平静了许多,瘫软地跌在地上,喃喃道:
“他最重亲情,风家于他,比性命还重。
那时风家无主,七零八落,风澜我信不过,无人归去主持大局,我不想看见风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他于我有恩,我对他有情,我们都对风家有守护之心,代他守这百年又有何妨?
都是心甘情愿,我这姑且也算是,遵循本心……”
风澜垂眸听了半天,听到这些话突然被戳到了痛处:“你替他守百年?你可知他那般光风霁月之人,即使为了性命,也断然不会征收赋税,你这分明是在不顾民生疾苦!他若知道——”
“断然不会原谅我。”夏瑜打断他,低低地咳了一声:“我知他一切,习惯,喜好,就连说话时手背到腰后是何位置都一清二楚,又怎会不知他的性情与坚持。
只是,我怎能看着他一点点走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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