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可我工作的价值,也知道宏观层面的决策有更大的影响力。”贺初秋摇头,神情苦恼,“重大经济动向固然重要,但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的媒体报道。可在欣欣向荣之外,还有许多不被看见的人。他们生活在最底层,可能我一天的酒店费用,就是他们一个月的收入。”
寒曜年:“人和人本来就是不同的,外卖员创造的经济价值也不如你高。”
“可是真有那么大的区别吗?”贺初秋抬起头,“寒曜年,我大学时也送过外卖。”
他也曾遭遇过类似这个外卖员的窘境,因为暴雨快要超时,他在最后一分钟赶到客人家里。
当时他被秋冬的冷雨浇得浑身湿透,手脚冰凉,头发一缕缕往下滴水。
他护着外卖袋,小心翼翼地按下别墅门铃,神情狼狈。
大门打开,里面温馨得仿佛童话世界里的屋子,主人穿着轻薄的睡袍站在门口,抬眼轻轻撇了眼外卖盒,露出了明显的嫌弃。
那人没有为难他,甚至同样把外卖给了他。
一个出于善意的举动,贺初秋却只感到了屈辱和难堪。
因为对方预设了他的弱者立场进行“帮助”,这是高位者自上而下的施舍。
大门在身后关闭,贺初秋拿着外卖离开。
这份外卖一直在他的保温箱里呆到傍晚,直到贺初秋结束送餐,他把外卖扔进垃圾桶,回学校门口买了个10块钱的煎饼果腹。
自那时起,他就下定决心,以后绝不会再把自己置于这样的窘境。
这些年来,他一步步往上爬,疯狂内卷的背后是强烈的不甘心。
他不甘心挣扎在最底层。
他想要彻底掌握自己的人生。
他想要如愿以偿地做出选择。
他想让自己活得不是那么紧绷,至少不会因为一单外卖超时,就绝望得嚎啕大哭。
话音落下,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寒曜年温柔的声音响起:“你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贺初秋抬起头,声音低哑:“你说。”
寒曜年:“你刚才说,那个外卖员出来时向你道谢,还说今晚可以吃大餐,那他应该是高兴的。”
贺初秋疲惫地吐出一口烟:“或许吧。”
寒曜年:“你觉得他很惨,只是站在你的预设上。但就那个外卖员的表现来看,他不觉得客人把不吃的外卖给他是屈辱,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幸运。”
贺初秋沉默许久,吸了口烟狠狠道:“你说得对,是我欲壑难平,把自己的评判准则加在了别人身上。”
“不,”寒曜年摇头,称赞道,“渴望改变是好事,而且我知道你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你是真的在关心他们,想为他们做点儿什么。”
“但说到底,这也不是我能改变的,”贺初秋把烟在烟灰缸捻灭,总结道,“都怪你们这些可恶的有钱人。”
寒曜年失笑:“你这可冤枉我了。”
贺初秋:“但金钱能解决大部分普通人的困难,这是客观事实。”
寒曜年没有说话,他从烟盒里拿出支烟点上,递到贺初秋唇边。
贺初秋吸了一口,正准备接过,寒曜年却收回手,把烟放进了自己嘴里。
他轻含着湿润的滤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赞同你的大部分说法,但出生在富裕家庭,也不是全都幸福快乐。至少就我个人而言,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生在一个普通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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