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颂年手上拿着一杯温热的咖啡从会客室的中心走向角落,停在谈玉琢的面前,垂下手,纸杯壁轻轻碰了一下谈玉琢的脸颊。
谈玉琢脸上一热,他假努力做得心虚,受惊般抬起脸。
“加了奶的。”梁颂年垂眼,看向他膝盖上摊开的资料,扬起嘴角微微一笑。
谈玉琢伸出双手,接过梁颂年手里的咖啡。
谈玉琢莫名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没有想多久,便想起是在周时的葬礼上。
他也如今天一般坐着,从昏迷中转醒,身上盖着一件陌生的黑色大衣。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觉得很不舒服,膝盖、喉咙和眼睛,是配合不够灵敏的仪器,迟钝而混乱地向他传递糟糕的讯息。
他想着车祸的照片,周时青灰色的脸,谈雪的病,说不上来自己是解脱还是陷入更深的泥淖中。
室内开着空调,闷得他仿若被套在透明的塑料袋里,呼吸困难,谁都路过都看一眼他的痛苦挣扎。
然后门被打开了,风带来了薄雪的气息。
梁颂年出国的这几年,谈玉琢偶尔也会想象一下他们会在什么样的场景下重逢。
实际上这样想,谈玉琢会感觉自己很矫情,因为他们并不是见不上面,自己的联系方式始终都躺在梁颂年的手机里,每到节假日就会收到来自异国的讯息。
但也止步于此,谈玉琢觉得他们这样就挺好的,不再见面,各自生活。
梁颂年安静地看着他,叫他“喝点水”的时候,像是并不想和他说这个,而是想问他:“玉琢,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如果他这样问,谈玉琢一定会发疯般尖叫,让难堪的变得更难堪。
可谈玉琢很难讲明,是不是希望真的在梁颂年身上看到对自己的怜悯,谈玉琢最讨厌他永远体面的那一套。
梁颂年俯下身,看他哭红的双眼,看他脸上斑驳的泪痕,没有发表任何评价,而是伸手将套在他脸上的黑纱摘下,如在婚礼上掀开他的洁白头纱。
谈玉琢觉得这是他做过最不体面的事情。
谈玉琢想得有点恍惚,低下头默默喝着咖啡,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挂的员工牌。
员工牌上的证件照是他临时找了家照相馆拍的,长发规矩地绑了起来,刘海被分到两边,微微露出额头,看上去比平常精神了不少。
梁颂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鼓励:“加油。”
在正式的工作场合,两人基本只会进行短短几分钟的接触,可能很难让人联想到他们还会有其他的关系。
更别想向来规矩的梁颂年私底下不仅喜欢男人,还把包养的男人偷偷塞进公司里。
谈玉琢看着梁颂年的背影,咬着纸杯,有人叫了一声他,他才收回了视线。
会议一直开到了下午一点,下午场基本是双方团队之间的交际,比上午场更为轻松。
谈玉琢收好自己的电脑,临时被一些事情绊住了脚步,便和王勤说了一声,和另一个同事孟圆留下来善后。
等他们做完工作,大概已经过去了半小时,两人根据王勤发来的酒店地址打车前往。
公司楼下,谈玉琢在打车软件上叫了辆车,等待的时间里,孟圆一直拿起手机看一下又放下。
谈玉琢偷偷看了她几眼,孟圆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看向他,他又把视线转走了,当做刚刚偷看的人不是自己。
来回几次后,孟圆忍不住先开口:“玉琢,你知不知道一些事情?”
谈玉琢眨了两下眼睛,摇头说:“不知道。”
“也是,你看上去不爱搭理人,其他人肯定不会和你说这些事。”孟圆说话风格非常直来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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