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地观察了一下梁颂年的表情,确定自己不会被推开,才敢躺实了。
有几缕碎发沾湿在他的颊边,梁颂年替他整理了一下碎发,将它们往后梳,两个人期间都没有开口说话。
梁颂年抬头,看向手术室顶上“手术中”三个红色的大字,谈玉琢身上源源不断地传来温热的触觉,从他左肩膀开始,一路蔓延到心腔的位置。
谈玉琢对命运的反抗从不激烈,如一叶小的扁舟,随波逐流,浪头过去,便什么都没有剩下。
在医生告知他账户上钱不够的那几秒时间里,他没有选择,也没有办法,屈膝是他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就像他面对周时暴力行为,血流进他的口腔,他咽不下也吐不出,只能含在嘴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道歉。
他说一句“对不起”,血液就顺着嘴角滑落,直到漉湿整个下巴,滴落到地毯上。
医院里始终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在此时此刻,这股味道代表了强烈的不安。
谈玉琢动作幅度很小地动了一下,梁颂年低头问:“怎么了?”
谈玉琢的嘴唇因为过高的体温,由苍白转红,他讷讷的,发出很轻的声音,“谢谢。”
梁颂年沉默了几秒,他凝视着眼前谈玉琢的脸,无数影子与之重叠,却无法拼凑出他想象中的无忧无虑的谈玉琢。
“你和我不用说谢谢。”梁颂年说。
谈玉琢敛下眼睑,眼睫垂下,在眼下投下一道阴影,“还是要说的。”
医生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陈春正好到了手术室门口,谈玉琢浑浑噩噩地站起来,被梁颂年扶着手臂,拿了几次笔最后握紧了,在上面签完字。
陈春看着薄薄一张纸上被签得歪歪斜斜的黑色签名,手紧紧地捏着放在胸前。
她走近谈玉琢,伸手扶住了他,谈玉琢视线一片模糊,看着她的脸两三分钟,才认出她。
陈春把捏在手心里的东西塞进他手里,谈玉琢摊开手心一看,眼前花得厉害,勉强看清“平安”二字。
谈玉琢看了许久,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泣音,肩膀不停地颤.抖,但他没有掉眼泪。
下午五点多,医生走出手术室,脱下手术帽,叫谈玉琢进去看最后一眼。
手术室的门大开着,很短的一段距离,谈玉琢却感觉自己怎么也走不到了。
谈雪浑浊的眼球缓慢转动,脱水干燥的嘴唇动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谈玉琢还是知道她在叫“宝宝”。
谈玉琢平复下呼吸,尽量露出好看的笑容,俯下身,握住谈雪的手,“妈咪,我在这里。”
谈雪的手冷得吓人,也瘦得吓人,几乎没有多少肉,只剩下一层干枯的皮。
谈玉琢摸到她食指侧一道凸起的伤疤,谈雪的力气小,拿刀砍人的时候没有控制住力道,把自己的手也伤了,这道疤就这样留了下来。
谈雪眼睛循着声音定到谈玉琢的身上,谈玉琢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看清,他听说人快死的时候,五感是一个一个渐渐失去的。
谈雪眼中的光渐渐散了,谈玉琢叫了她几声,她也没有反应。
谈玉琢还是忍不住流泪,嘴角的弧度变得很难看,他不想谈雪走的时候还不能安心,于是一直不断地说:“妈咪,我过得很好,以后我都会好好过。”
“我之前说去死都是骗你的,你不要担心,我不会的。”
在光芒最后消散的一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