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凯复俩手在侧腰局促地蹭着,想抹掉手心的汗。汗没抹掉,反而蹭了一手的白毛,狼狈可笑。
这时响起一声孩子的叫嚷:“Polar bear!Polar bear!(北极熊)”
余远洲听到声音扭过头,直直地看过来。
黎英睿往后闪了几步,和肖磊并肩站在阴影里。两人看着丁凯复一步三踉跄地摔到余远洲跟前,笨拙地把咯吱窝下的花夹出来,单膝跪地捧了上去。余远洲伸手去扶,他却不肯起,两人在那里拉拉扯扯,周围响起了哄笑。
肖磊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丁凯复。怂到可笑,怂到好像生出了人心。他放下手机,向黎英睿微微偏头:“你说他是真心的吗。”
黎英睿冷笑一声:“有的杀人犯在法庭上也会哭,你觉得那是真心吗?”
“可他最近...做了挺多好事儿。”
“小磊。”黎英睿抬手叩他胸脯,“心可以软,但要懂得对谁软。明白什么事可以软,什么事不能。你今天看他做好事,心软了,想帮他。可你信不信,明天他转头就能杀个人。别对坏人生情。要不然他坏一次,你心里病一场。”
“我跟他生什么情!”肖磊浑身起了一阵恶寒,呼噜了两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瞅着他都吃不下饭。”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丁凯复猛冲起来抱住余远洲。余远洲条件反射地推了他一把,往后踉跄两步,坐地上了。俩手在周围胡乱划拉,连蹬带踹地往后蹭。
“不好!”黎英睿往两人那边小跑,“这是要犯病!”
话音刚落,余远洲就拔高叫了一声。紧接着他进入了恐慌状态,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往外跑。
丁凯复刚要去追,被肖磊一把薅住了。几人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余远洲跑远,直到消失进转角的黑暗。
黎英睿冷声训道:“不是说好就看看!你碰他干什么!”
丁凯复没说话,垂着脑袋。昏暗的蓝色灯光下,水波纹在他身上来回荡着。头套上两个塑料眼睛竟没由来地悲哀,简直要流出眼泪来。
黎英睿也不需要他回答,不耐烦地挥了下手:“这回你见也见了,咱俩两清。明天你自己回去,我没空管你。”说罢大步往外走去。
肖磊看黎英睿越走越远,也顾不上继续说事。着急忙慌地撂下一句:“拉各斯的事儿我再找你”,也小跑着追了上去。
走出水族馆,阳光明晃晃地照在身上。刚才的一切,虚假得像是一场暗箱里的皮影戏。
黎英睿找了个长椅坐下休息,发现余远洲正巧跟这边隔了两个椅子。他好像还没从恐慌里平静,手肘抵着膝盖,折着颈子大幅度地哆嗦。嘟嘟囔囔说着什么,时不时扇自己一个耳光。
肖磊抻着脖子往那边瞅,皱眉咧嘴地问:“他这到底啥病?精神病?”
“抑郁症。惊恐发作。”
肖磊不喜欢余远洲。这人总给黎英睿打电话,一打小半个钟,还不分白天晚上。但此刻看他这般可怜,到底是于心不忍:“我去瞅瞅吧。”
“别去。”黎英睿摁住他,“本来没猜出来是疯狗,看见你猜都不用猜了。先在这看一会儿,平静不下来再说。”
七月中旬的阳光热辣辣的,长椅边人来人往。余远洲孤身缩在白晃晃的视线里,姿势诡异地抓着自己。四肢抖动,大汗淋漓,像一柄被丢弃在路边的破伞。
“他本来是D大机械工程系的硕士,发表过十多篇高质量论文。后来入职省内的大型国企,两年就评上了副高职称。”黎英睿缓缓说道,“幼年父母双亡,跟祖父母在小县城长大。这种成长环境还能如此优秀,我们都想象不到,他背后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但你再看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一犯病连基本的尊严都保不住。没有靠山,没有亲人,就连唯一信任的我也背叛他,拿他做跟疯狗谈判的筹码。”
肖磊听不得黎英睿自我贬低,反驳道:“你对他挺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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