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失了分寸,冲邰谙窈福身?行礼:
“臣妇见过仪婕妤,仪婕妤万福金安。”
陈夫人看着邰谙窈的脸色,说?万福金安时,都觉得烫嘴,脸色一时没能控制住。
邰谙窈不能亲自下榻扶她,晚了一步,只好吩咐绥锦:“快将舅母扶起来。”
她趴在靠枕上,轻抿唇,杏眸恹恹地耷拉下来,闷声:
“许久不见,舅母是要和杳杳生疏了么。”
陈夫人有些心梗,但见到她这样,又不禁有点恍惚,年少时,她每次发病,陈夫人作为陈家主母,都会守着她,眼前一幕和曾经何其相似。
陈夫人一直都知道她这个夫家的外甥女是个有心思的。
她总是会装出一副乖顺的模样,虚弱地躺在床上,还要笑着安慰人,杏眸软软地看着人。
但即使?是知道她是装的,陈夫人也很难去责怪她。
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姑娘,只能笨拙地讨好主家人,且不论这些,谁又舍得对这样的她重语?
她一开始是对这个拖油瓶不满,但人心非是草木,再单薄的情谊也靠时间堆积下来了。
绥锦搬来板凳,陈夫人坐了下来,语气?有点堵:
“你少和我?装模作样。”
邰谙窈咬住唇,仿若是觉得委屈。
陈夫人摇了摇头,乍然进来时的生疏烟消云散,她有点没好气?,但好歹回
过神来,记得邰谙窈如今的身?份:“您如今都是主子?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着调。”
初听她半年时间从?美人一路高升到婕妤,陈夫人一脸震惊,她也知道邰谙窈是怎么受伤的,不由?得压低声:
“您怎么这么糊涂,您才入宫半年,急什?么位份,养好身?体才是要紧。”
她没提起云婕妤和皇嗣,但言下之意早就明了,是觉得她不该去救云婕妤。
邰谙窈也听得出来。
挺奇妙的,同一番话?若是由?邰家人说?出来,她总会觉得不满和烦躁。
觉得邰家人不该管她。
但许是陈夫人在她过往的十余年中都扮演着母亲这一角色,由?她说?出来这番话?,邰谙窈居然生不出半点抵触。
她心底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她怨邰家人对她不公平,但实际上,她对邰家人和舅母家人也是有亲疏之分。
邰谙窈没和她详说?当时的情景,只三言两?语道:“非我?自愿。”
闻言,陈夫人咽了声。
绥锦恰时端来茶水:“夫人喝茶。”
“主子?知道您和舅老爷都是惯爱喝茶,特意让奴婢装了几包茶叶,到时让夫人带回去。”
她话?音没什?么不同,和在衢州时近乎一样亲昵。
陈夫人却是在听完后一点点沉默了下来。
仪婕妤只是她的外甥女,陈夫人从?未忘记过这一点,但她受伤,却是召她入宫,而不是她那?位亲娘,其实早就说?明了很多事情。
她叹了一口气?,低声:
“她对您……不好?”
邰谙窈眉眼一滞,许久,她说?:“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长姐受伤,叫她不得不分些心神过去。”
陈夫人噎住,说?得好听,不就是偏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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