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得正好,那颗恒星快落山了。先吃点东西吗?”
闻声,岑初抬眼望去。
谭栩阳此时也正低头看着躺在腿上的青年。他睡眼朦胧,乌黑发丝随意地散落身边,白皙而细瘦的颈部没有一点儿防护,肌肤底下能够清楚地见到青色血管蜿蜒而上,显得格外精致且脆弱。
见到岑初抬眼看来,男人勾起嘴角,冲他笑了一下。
“嗯。”岑初充满倦意地应道。
谭栩阳将他扶起身。
这里没有其他东西可靠,谭栩阳便坐到了他的身后,让他靠着自己的胸膛。岑初这会儿睡眼惺忪,也没有在意这个姿势。
他靠坐着没有动,谭栩阳便自主从身后拿出粥,打开盖子舀了一勺,吹温之后递到了岑初的嘴前。
“嗯?哪儿来的?”
“让医疗部帮忙送上来的。”
“……”
岑初吃了几口,意识逐渐清醒。
在他正坐对着的面前,大而圆的恒星烧遍了地平线上的所有云朵,厚的薄的凝实的透明的全都被染成了金黄的颜色。
恒星渐落,慢慢汇入地平线。
岑初看着这一幕,这是他在星空之间那么多年都没有见过的景色。
他沉默地小口喝着粥,忽然出声说道:“既然我刚才允许让你问了,那你就不用再那么小心试探。想问什么直问就行。”
谭栩阳在这瞬间忽然意识到,队长他其实只是想说了。
他见岑初也不想吃了,索性将粥放到一旁,从身后轻搂上岑初,“那我可就真的直接问了。我想知道你第一次带我进主旋体的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到现在都没办法忘记那天晚上自己进入主控室内找到岑初时他的样子。
像是疲倦到了极致,平静底下藏了整个深渊的悲伤。
“那天晚上,我找到了我以前的同伴们。”
“他们在哪?”谭栩阳配合地问道。
“他们不在了。”岑初说着,声音淡极。
虽然这是自己曾经猜测过的答案,但听岑初亲口说出,谭栩阳还是不免心脏一阵揪痛。
男人抿唇抱紧岑初,哪怕知道这样并不能帮他减轻半分苦痛。
岑初抱着膝盖,看着恒星渐沉,燃烧的金黄与地平线交相融汇,灼遍天际。他的声音仿佛就从地平线那么远的地方幽幽地传来。
“谭栩阳,你知道吗,我和他们一起生活了两千多年。我们跨越星河,抵御外敌,每天都在为了如何生存得更久而努力。”
“前辈们将我们的舰队努力守护了六七千多年,然后将它交到我的手上。”
“可它却在我的手上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岑初平静地说着,好像在述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但谭栩阳却知道,这些天隐藏在岑初身体恶化之下的痛苦与悲伤究竟让他多么难过。
谭栩阳张了张嘴,低声说道:“并不是所有问题与意外都能解决,这不能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岑初摇了摇头,说:“但你也知道,这并不能成为借口。”
“我们做的所有努力,都是在为了抵御‘意外’。但凡有一个问题与意外无法解决,所面临的很大可能就是灭舰。”
“……这并不能成为借口。”
“我是总指挥,本来应该是我来保护他们的,我才是那个需要对战争结果负责的人。”
“可现在呢?”
“该被保护的人一个都没活下来,唯一剩下的竟然是我这个最该负责的人。”他轻声说。
谭栩阳将他紧紧圈住。
“可你的存活是正确的,也是有意义的。”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岑初对此没有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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