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汝城,正是清爽和暖时,岸边杨柳轻拂,游人如织,各样杂耍比比皆是,也有那挑着担儿的货郎,处处都是热闹。
希锦和几位姐妹走在人群中,却是觉得无趣极了。
她满肚子的心事,便是再踏青散步,也觉得不能排解。。
这几日据说是朝中什么平西侯爷要过来,所以提前数日,汝城处处装饰一新,宁家也被抓了一些壮丁,出了银钱来采买彩绸锦缎等。
也是趁着这个时节,各家闺阁小娘子都出来走动,希锦跟着众位姐妹外出踏青,却恰好遇到了霍二郎的娘亲。
其实也不是碰巧,彼此都有意的,毕竟快要成亲了,见面熟悉下也是应该的。
只是这见面的过程让希锦很不痛快。
那霍娘子倒是一脸笑模样,很是好说话的样子,只是那双眼睛上下把她好一番打量,像是要把她从头到脚都看一遍。
希锦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盆花,那霍娘子要好生相看,哪根枝叶伸展得不好,她就要拿着花剪给自己裁剪去,这样才能更好地匹配她家霍二郎,才有资格进他们霍家门。
这让希锦非常不舒服。
她当时是忍了的,可是过后总觉得不痛快,哪里憋着一口气想发出来。
这门婚事,希锦心里总觉得不舒坦,哪里不太对劲。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这床褥似乎让你不舒服,但你起来,翻看那床褥,没有针,也没什么咯人的物件,怎么都没问题。
所以哪里不舒服呢,不知道,说不出缘由的不舒服。
想到这里,希锦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大家都在羡慕她,羡慕她找着这样的好人家,霍家是书香门第,霍二郎的才情更是名满汝城,他来年便要去燕京城赶考了,听人说他必是能高中的,一旦高中,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可就在众人的羡慕中,希锦心底的不舒坦却越来越频繁地冒出来,像是一根狗尾巴草一般挠着她,让她不能安生。
她心里已经有一个念头在滋生,非常微弱,但确实有。
可这门婚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们这样的商贾人家能和霍二郎家这种书香门第结亲,一个个都很巴结着的,是以家里族长们也都是眼巴巴盼着。
在这种情况下,希锦觉得自己就如同站在一条激流动荡的河中央,周围所有的力量全都在拉扯着她,要她顺着那条路继续往下走。
就这么往下走,自然是轻松惬意的。
而一旦她要反抗,她要逆流,她要摆脱这一切,那就需要莫大的力量。
可就连她自己心里那个念头,也只是隐隐约约的,太过微弱的,以至于连她自己都说不出口,她又凭什么来摆脱?
“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能嫁到霍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么好的人家你竟然不想嫁,那你还要怎么样?“
“霍二郎才情横溢,性情温和,对你又疼爱,他到底怎么不好?”
“谁家婆母不挑剔,当人家息妇总是要熬一熬,你难道非要找一个父母双亡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浮现在脑中,这是希锦自己的问题,也是别人一定会问的。
这些问题如同石头一般压过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没法回答这些,连她自己都没法说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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