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很隐晦间,茶茶感受到了人才会感受到的屈辱感。
她在那个人更进一步的时候,默默抬起手,四象蛊听从指令温顺地从她的皮肉之下附到皮肉之上。
母蛊自小被规训不能伤害同族,时间长了这好像就成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铁令,可是茶茶不只是母蛊。
她好像,成了个,人。
可是一场大火打断了所有人的行动,包括她的。
九苗生自黑暗,这些东西铭刻在他们的骨子里,即便走到陆上,他们依旧害怕太阳,更不要提如此灼热的大火了。
可生自九苗的少舸却从火光中走来。
他在人们的惊慌失措中,一刀斩下了那个压住茶茶的人的头颅。
他的头滚到床上,溅红了新房的床铺。
茶茶在大火中,在看到少舸时,默默收回了四象,然后被少舸披上衣衫。
“我送你出去。”少舸说。
“出去?”茶茶好奇地问,“去哪呢?”
“去没有九苗的地界,”少舸一如既往地笑着对她说,“去人该有的自由的天地。”
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在族人们的惊叫声中,从火光中坦坦荡荡地走出。
他带着茶茶跨过山,越过水,然后停留在最高的那座衡山,他不走了,他将茶茶推了出去。
茶茶转过身,背着自由挥洒的阳光,看着他。
少舸摇了摇头,他说:“九苗对不起你,你理该自由,可我是父亲的儿子,未来是九苗的少君,我不该抛弃我的族人。”
“我该去承担我的责任,承担我该承担的罪孽。”
“阿姐,走吧。”
茶茶不动。
少舸看着她,温柔的笑意变得悲伤,他推了推茶茶,说:“走吧。”
茶茶还是不动。
她不动,少舸则转过身,背对着她,往大山深入走去。
茶茶站在山口,彷徨在命运的十字路口,最终,她看着这位隐于黑暗的少年,背过身望着明亮的太阳,看清了太阳之下的新世界。
她看见了壮丽的山河,看到了高飞的春燕,看到了绿树成荫,看到了万物生机勃勃......
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生命。
在那一刻,她下定决心地朝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
再也不会回头。
*
少舸重新回到九苗之后,放跑母蛊的他被九苗的长老们一致决议处死。
然而,一开始说不认他的父亲这时候又开始求情。
他说少舸年少有为,难免轻狂,他们作为长辈应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这些条条框框的理由背后都只是一句话。
我不希望我的儿子死在我的刀下。
少舸的处决因为他父亲的犹豫一直僵持着,但他杀害同族是不可抹灭事实,为了消解族人的恐惧和愤怒,少舸又一次被关入了大牢,而这一次是如母蛊一般的终身□□。
除了战争需要,他不被允许走出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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