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瞻一怔,“哒”的一声,搁下了茶杯。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既如此,该如何做,还请舅舅教我。”
萧宏义挪动身体,坐得离他近了些,“殿下既已获封晋王,何不向陛下求恳,外出就国?”
说罢,见刘瞻久久不语,他又继续道:“三晋之地,山川形胜,俯瞰中原,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他将声音压得极低,“若将来当真有什么不测——舅舅话说得难听些,殿下勿要见怪——退足可据之以图自保,进……进便是进取天下之资。”
他目光炯炯,盯着刘瞻,想要看他作何反应。却不料他这么大一块石头投入水中,竟没激起几圈波澜,任凭他说得口干舌燥,他这外甥只垂着两眼,不知正想着什么。
见状,萧宏义咳了一声,将话转了个弯,“殿下若是无意于此,那也是好事,其实只要殿下自己行事小心,陛下岂会不顾父子之情?既如此,何不选一富庶封国?俗话说,天下之盛,扬一益二,扬州、益州也不失为两个好去处。”
他又抛出了两个地方,见刘瞻仍无反应,转头大口喝干了半盏茶,沉吟片刻又道:“扬、益你不喜欢,东边的齐地,如何?齐地临海,临海则产盐,产盐则富不可言。其他诸国,也多有拥盐铁之利者,殿下难道没有中意的?”
刘瞻头疼欲裂,面上却不显,淡淡道:“多谢舅舅提点,过后我定当好好斟酌。”
萧宏义察言观色,知他十有八九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心里去,心中焦急,不禁长叹一口气。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日舅舅便掏心窝子地说了。陛下,”他两手交叠,对着天上遥遥作了一揖,“对外戚多有忌惮,不肯放权,因此这么多年来,舅舅……呵呵,也只在户部领了员外郎这芝麻大点的差使。”
他说到自己的官职,极罕见地露出些许赧然,“咱们萧家上下几十口人,不靠我这小小的员外郎,也不靠殿下的母妃,其实全靠殿下在中间撑持。殿下荣,则萧家荣,殿下站得稳,萧家在朝中就也站得稳。”
“舅舅老啦,这辈子顶破天也就能当到个侍郎,再往上,至于尚书之职,那是想也不敢想的。咱们一家的盛衰,几十口人的荣辱,全系于殿下一身,还望殿下早做打算才是。”
他没再向着刘瞻凑去,只直身坐在一旁,神情甚是恳切,将话愈说愈深。刘瞻听来,只觉在他胸口压着的那东西也跟着越来越重。
他咬牙忍耐片刻,霍然起身,晃了一晃,顺手扶住桌案,低着头道:“过些时日我便入宫面见父皇。至于封邑选在何处,还容我再思量思量,父皇是否应允,也尚未可知。时候不早了,舅舅请回罢。”
萧宏义见终于说动了他,长舒一口气起身,好像现在才看出他面色委顿、脸有病容,关心道:“殿下还要保重身体才是。”
刘瞻对着他微微一笑,随后扬起手,送他出了门。
待送走了萧宏义,刘瞻心里梗了一口气,也不管自己病得走路直打摆子,算算时间,宫门还未关闭,当即便更衣进宫,求见雍帝。见到雍帝,便即跪道:“父皇,儿臣请外出封国。”
雍帝露出几分惊讶之色,抚须沉吟片刻,点一点头,“也好。看来你心里已有打算,想去何处?”
刘瞻垂首道:“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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