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不见刘瞻,却听他的声音在面前响起,“阿皎,这是在军中……”刘瞻似乎酒醒了几分,可声音听着还和往日不同,“我也不是什么君子,你再瞧我,那可要坏事了……”
张皎先是一怔,随后明白过来,脸上一下子热了,几乎坐立不安。他在黑暗当中快速地眨了几下眼,随后低声问:“殿下身体好些了吧,现在还需服药么?”
刘瞻长吸一口气,慢慢放下了手,搁在床上。张皎忽然瞧见光亮,又眨了两下眼睛,然后便听刘瞻道:“这几日改成调养的汤药了,估计还要再喝一阵子。”
他不知是不是还没真的醒酒,答完张皎这一问后,又抱怨般地继续道:“你不在的这些天,药都苦得很。”
张皎不解他话中之意,听他这般说,以为是调养的汤药比之前的好喝些,于是“嗯”了一声,应道:“以后就好了。”
刘瞻心中一动,暗道:阿皎都会说这等话了。可瞧他面孔,仍是一本正经,没多添一分红色。刘瞻既觉喜欢,又觉可惜,忍不住又想逗他,可张皎却忽然道:“我见到狄震了。”
刘瞻一怔,见张皎主动提起狄震,颇感意外,一下子醒了酒。他知道张皎后面还有话要说,既竖着耳朵想听,又有些不太敢听,“嗯”了一声,仍是问道:“然后呢?”
张皎瞧了他一眼,将声音压得有些低,“其实有几次……有几次或许是可以杀死他的……”他感到自己要说的话极难开口,可又觉着必须向刘瞻说出,因此虽然说得很艰难,可停顿片刻,又继续道:“可是我没有下手。我……我心里很乱。”
刘瞻被他这份毫无隐饰的坦诚当胸蛰了一下,面上笑意登时有些挂不住。可这毕竟是张皎第一次把心中感受向他说出来,刘瞻暗吸一口气,强自压下心绪,反过来劝慰道:“你为他做了十多年的事,难以下手也是人之常情,你不必为此自责。”
“这次我不觉着难过了。”张皎沉默一阵,看着他又道。
他这一句好像和前面全无关系,刘瞻怔了一阵,随后明白过来。一个多月以前他曾问过张皎,日后再见到狄震时还会不会难过,张皎这一句是在回答他此问。他打起精神,拿这一句话安慰起自己来:比起先前那样一见了狄震就丢了魂儿一般,现在这样已经强上百倍了。
“阿皎,你能和我说这些,我心中很高兴。”他到底不像张皎一般坦诚,只拣些好话说出来,却有意隐去了另一半的酸涩之情,“等到下一次再见他,还会更加不一样的。”
张皎明白他言下之意。这一战虽然重创了夏人,却不算彻底击垮了他们,边患未除,恐怕日后还要有大战。再见到狄震时,他还会手下留情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个月以前,当他又一次瞧见狄震的眼睛时,那萦绕在他脊梁骨上十余年的恐惧竟蓦地烟消雾散,消失无踪了。他好像崩断了一根看不见的锁链,从那天起,他才真正获得了被他自己允准了的自由。他的身体、他的性命从此再也不拿捏在什么人的手中,他再也不是影七了。
他从没有一天像现在一样轻松,一些从前被他隔绝在身体之外的细微情感像是初萌的新茎一般,劈劈剥剥地顶出来,细细的水流从看不见的缝隙间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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