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瞻想说之事,他早已查清,知道刘瞻无非是要向他解释,他如何遇见那刺客、如何将他养在府中、如何见他身手不凡,心生喜爱,想着为我所用,这才收入麾下云云的陈词滥调。这罪责可大可小,他可以重罚,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
“你窝藏刺客,自然罪大恶极……”雍帝说着,板起脸来。刘瞻低着头,看不见雍帝面上神色,但只听声音便能猜得一二,忙整整心神,随后只听雍帝又道:“可朕最恨的,却是你为了此人不顾体面,在这长安城中上上下下地求三拜四,恨不能闹得满城皆知!”
“丢尽了你自己的脸不说,你这是……你这是让满朝公卿戳朕的脊梁骨啊!”
刘瞻心中霍地落下一道霹雳,眼前白晃晃地一闪,两耳当中跟着嗡地一声,随后,好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般,在这大殿当中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他背上汗毛倒竖,胸中霎时雪亮,一阵愧疚、一阵激情从胸口当中猛地涌向喉咙。他扑地跪倒,头磕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向着雍帝高声道:“儿臣该死!”
他几乎从未发出过这般大的声响,话音落下,无数道回音在殿中尚自回荡不绝。随后,殿中久久没有声音,雍帝沉默不语,刘瞻也不再说话,只将头抵在青砖上,肩膀微不可觉地轻轻颤抖。
他从没想过第一个发现、又道破他与张皎关系的竟是他父皇。他绝望已极,愧疚无地,却也无怨无悔,更不想矢口否认,一口硬气顶上喉头,一股热血涌上头顶,竟是就这样对着雍帝亲口认了下来。
脊背上窜起一道冷得像冰、热得像火的激流,在他胸中激荡不已。这一刻,刘瞻几乎已绝了救出张皎的念头,他浑身颤抖地想着:为今之计,势已不能同生,恐怕只有同死了。
雍帝的目光钉子般扎在身上,刘瞻虽已下定决心,可不知为何,仍是忐忑不已。他感受着背后的冷汗顺着脊梁沟一股股地向下淌着,左肋下的伤口似乎又隐隐作痛,不知到底过了多久,雍帝的声音才终于从头顶响起。
父皇要如何发落于我?要如何发落阿皎?
刘瞻只觉一颗心脏缩成核桃般大小,随后他听见,雍帝竟然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对他道:“起来吧。”
刘瞻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好半天后,他霍地抬头,想从父皇脸上看出些什么。可雍帝早已收拾好神色,面上既无笑容,也无怒意,神情淡然,两只威严的眸子看着他,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厉色。
刘瞻心头一阵剧颤,伏在地上,又向雍帝深深磕了一个头。
他自己也知自己所为是如何的大逆不道、惊世骇俗,即便再来十次也决想不到父皇竟会这般轻易地宽宥了自己。他一时想不出其中原因,恐怕一生也难想到,却已有劫后余生之感,心中感激,一时说不出话来。
雍帝坐在椅子当中,顺手拿起一杯茶,掀开杯盖拨弄着茶叶,“你想让我放人?”
刘瞻听他不再是那么公事公办的语气,不禁两眼发热,稳了稳心神道:“父皇,儿臣此来,便是为着此事。”
雍帝不摆架子,刘瞻却不敢僭越,因此规规矩矩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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