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激荡之下,更又吐了血,当时强撑着才未昏倒。
后来成功将张皎救出,他总算心中稍定,但见张皎被伤成那个样子,心中郁结,始终食不下咽,一夜之中总要惊醒几次,去张皎床边查看一下情况。他后来虽然再没犯过心疾,可左肋处时常隐隐闷痛,有时起身稍快,眼前便忽地一黑,扶住东西才能站稳。
再后来张皎日渐恢复,身上的伤合了口子,换药时不再见血,夜里不再发热,人也渐渐能起身下地活动一二,刘瞻欣慰之余,心里却始终压着一块石头。
他知道父皇那一关过了,回凉州之后,还需再过秦恭这道坎。张皎先前在战场上受了那么多伤,好不容易升至七品,可因着刺杀之事败露,反被削职为民,先前立下的那些功劳全都被一笔勾销。
等他和张皎回到凉州之后,秦恭会如何处置张皎?还会让他重新回到西北军中么?是会让他重新从寻常士卒做起、还是会给他一个什么官职?往后再有战事,秦恭还会放心将张皎放回战场上去么?
前些天里,这些问题始终横亘在他胸中,在他心里盘桓不去。张皎虽然从未问起过,可刘瞻知道,他一定也在想着这些事情,只是怕自己劳心,才从不出口。
来凉州的一路上,他在车上便想好了见到秦恭时的说辞,反反复复地修改了几遍,才最终敲定,但心里始终七上八下,没有完全的把握能说服秦恭。
他身体本就虚弱,寻常时候,也未必吃得消这一路上的鞍马劳顿,加上因着张皎之事,心疾始终没有大好,秋冬之季,咳喘的旧病又找上门来,不需太医诊治,便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非要大病一场不可。
从张皎入狱之后,他已昏倒过几次,每次都强行捱了下来,只是因为清楚到凉州之后还有一道关卡要过,他始终提着一口气,这才强撑着没有倒下去。如今秦恭终于松口,许张皎重回军中任事,刘瞻心中的石头落地,便即病势汹汹,轰地病倒。
张皎先前在秦恭的官邸时便察觉刘瞻脸色不对,担心他身体,一路快马赶回,不料回到刺史府时,刘瞻竟已昏了过去,听水生说还咳了血。张皎吃了一惊,快步赶回屋中,见刘瞻被人放在床上,双眼紧闭,忙伸手按了按他的脉。
来凉州的路上,他便瞧见刘瞻脸色灰败,几次想要探他的手腕,均被刘瞻拒绝。张皎虽然身上带伤,至今还未好全,身手远不及从前,但若是强要拿刘瞻手腕,以刘瞻的身体,决计挡不住他。可他一向顺服惯了,虽然心中担忧,但见刘瞻不愿,就也从不勉强。如今刘瞻昏迷不醒,他才探到其脉搏,一探之下,不由得暗暗又吃了一惊。
他放下了手,瞧向刘瞻面孔。这些天里他与刘瞻朝夕相对,因此感触不深,还是今天才忽地注意到,原来刘瞻的两颊已陷了进去,眼窝也向眼眶里面塌去,脸上半分血色都无,只有嘴唇上透着些红色——似乎是他刚吐的血,下人还未及替他擦拭干净。张皎抬手擦了擦,手指上果然沾了一抹鲜血,再看刘瞻,那两片嘴唇也和脸颊一样,已完全褪去了颜色。
他握了握刘瞻的手臂,又隔着衣服,在他腰间摸索一阵,随后坐在一旁,惶惶然地发起了呆,不明白为什么刘瞻忽然病得、瘦得这么厉害。
从他出狱以来,总是刘瞻悉心照料于他,替他翻身、换药、喂水、喂饭,在他烧得半梦半醒的时候探他的额头,在他醒着时坐在床边,对他说着好像永远也说不完的话。一开始时他只觉着局促,可渐渐地,从他心里不知什么地方好像生出了一种喜欢。
他喜欢每次睁开眼时,都看见刘瞻坐在一旁,对自己弯起眼睛笑笑;喜欢身上伤口痛得厉害时,听刘瞻的声音在自己耳中响起,即使自己其实无暇顾及他说的是什么;甚至也喜欢他把烧热的手炉塞进自己手里,即使它不仅无法缓解疼痛,还热得他一身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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