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大雪弥天,四野一片白色,十步之外便不见物,一行十余人身着白袍、骑白马,正急向北奔驰。北风乱卷,雪大如席,遮天蔽日,偶尔从大雪中露出半只深黑的马镫、一角银光闪烁的蹄铁,但眨眼间又被吞没进去。
张皎打马走在最前面。他身着白色内衬、被银甲,为着在雪中隐匿行踪,颈间系着一条白色披风,将腰间的佩剑遮住。马颈间的红缨早被摘下,缰绳也换成了浅色,只马镫、鞍鞯几处在雪中时隐时现。身后跟着十二人,人人皆做如此打扮。
这时正值深冬,天又大雪,行军极难,秦恭却力排众议,决计趁此北上。去年雍军趁雪出兵,欲打葛逻禄一个措手不及,不料谋泄兵败,铩羽而归,因此这次秦恭再欲北上,反对者极多——人人皆知葛逻禄经去年数败,元气已伤,转年开春之后,雍军北逾沙漠,定可长驱直入,到时又能再建一大功,何必争这一时长短?一来士卒征战一年,亟需修整,不宜再战;二来大军冒雪远涉,恐怕要折损大把的士卒,未免得不偿失。
秦恭却召集诸将道:“葛逻禄所以为患,只是仗其来去如风而已。若我大军致讨,无论攻城、野战,彼必不敌,只是往往难觅其踪迹,因此往日交战,多有不利。今冬严寒,夏人大军困守金城,此乃天赐良机,岂能因顾惜士卒而顿兵不出?”
“欲除此边患,必破其大军,退则令其丧胆,以威服之,使之不敢异动,进则要袭破其王城,枭除原恶,毕其功于一役,保长城数十年无衅,岂止是为了建甚么大功?”
“大将军所言正是。”刘瞻也从旁道:“如今狄罕病重,狄震擅杀大臣,金城人心惶惶,正是进趋之时。兵贵神速,若是拖到明年开春,金城形势有变,恐怕又要再生波折。这一年当中,我雍军马不释鞍,夏人却也同样疲于征战,无暇他顾,牲畜疏于照料,加之大寒,病死极多;我军虽然劳师远征,但背靠凉州,粮草充足,当可一战。”
秦恭首倡,刘瞻又鼎力支持,诸将自然也无异议,出兵之事便就此敲定。秦恭领一军直奔金城,刘瞻则率一支偏师,欲先取木昆城,翦除夏人羽翼,将葛逻禄的王城变成一座孤城,而后再同秦恭合兵一处,困死狄夏。
大军开拔,张皎自然同刘瞻一路,往木昆城去。夏人惯于逐水草而居,并无定所,近些年来仿效长城以南,修筑了几座城池,但大多都只是装装样子,只有金城、木昆二城初具规模。雍兵北上,兵锋定然指此二城而去,这一点非但雍人心知肚明,夏人自也一清二楚。
刘瞻料想,葛逻禄汗闻自己北上,定要派一军前往木昆城救援,以免这座城池落入自己手中,因此昼夜兼程,行军甚急,想要赶在前头。木昆城在金城西南,距离凉州稍近,若是能先一步赶到,抢占先机,还未交手,胜算便已有了六七分。
张皎因熟悉狄夏道路,又能在荒原之中仅凭日影、风向明辨方位,便充作先导,领十余骑,赶在大军前面,一面寻路,一面沿途觇探夏人动向。无奈一连三日都天降大雪,北风呼号,挟着无数雪片打在人脸上,逼得人睁不开眼,他怕引错道路,不敢催马走得太快,一路上小心观望,可是全无动静,连一个夏人士兵都未曾遇见。
直到皑皑大雪中忽地露出一抹黑色。
那一抹黑色出现之后,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忽地向两侧延伸开去,像是在水中洇开的墨,下一刻,一支夏人骑兵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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