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张皎从长安刚回营中时,有五人不忿,向他挑战,吴声便是其中之一。他知道张皎一向受晋王亲重,自己得罪了他,恐怕过不两天就要挨整,可心中不平,干脆舍了这一身剐,给全营将士出一口气。可他随后等了数日,见上面仍没有任何动静,心中已从一派坦然变作忐忑,又等了数日,才知张皎竟然全不在意此事,虽然不愿,可仍不得不承认,张皎刺杀大将军为人不齿,可毕竟还是个光明磊落的好汉子。
后来张皎阵斩夏人大将纳喇波光,他虽未亲眼瞧见,可当日情形早在一军当中传遍。他心中暗暗钦羡不已,自不足为外人道,可随后不得不想,哪怕是狄罕亲自派来的奸细,众目睽睽之下斩杀了对方这般重要的大将,回国之后也必定再无半点回旋余地。像他这样想的人一多,先前在军中偶然听到的风言风语便不攻自破了。
再后来大军北征,着人为向导,觇探夏人动静,他因着身手较好,也在遴选之列,被编入张皎麾下。他因着两人之间曾有龃龉,始终不甚自在,可张皎待他同旁人一般,他口中不说,其实暗暗心折,见张皎打马向着夏人而去,想也不想,同样拔出刀来,两腿在马肚子上狠狠一踢,追在他身后。其余诸人自知必死,又见主帅身先士卒,更无一言,紧随其后也冲上前去。
张皎将刀举过头顶,有意将马催得慢了,不住转过头去,一面高声呼喝,一面向着身后不住招手。吴声初时以为他在招呼自己,正待回应,可后来见张皎声音甚响,好像在招呼远处的甚么人,不禁又是一愣,也循着他的视线,转头向身后看去,却只见得白茫茫的大雪,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但他忽然明白了张皎之意,也学着他的样子,不住向着身后呼喝招手。其他人不解其意,只当他二人是在壮声威,于是一齐呼喊起来。他们人数虽少,可人人存着死志,呼喊声也如炸雷一般,就这样向着夏人军阵隆隆地滚了过去。
贺鲁涅达识得张皎,早有意同他较量一番,知道他就是先前手刃了纳喇波光之人之后,更存了报仇雪恨之念,同他四目相对时,先是一惊,随后又是一喜。待看清张皎身后只有十余人后,他不禁大笑出声,远远对着张皎道:“张皮室,在此碰见,可是不巧!你可识得我么?”
话音落下,却不闻回音。贺鲁涅达听闻张皎沉默寡言,倒是不以为意。两军兵力悬殊,他原以为张皎即便不坐以待毙,也要转身便跑,万没料到他竟向着自己冲杀过来,见状微微吃了一惊,心下不禁起疑。
若是换了旁人,恐怕以为张皎此举乃是一心求死,但贺鲁涅达虽是粗人,却也久经鞍马,未读过什么兵书,可兵法韬略总也懂得一些,见张皎如此反常,疑其有诈,本已暗暗戒备提防,随后见张皎不住向后呼喊示意,心中霎时雪亮——原来这是支前锋,雍军大军就在不远处。
不知雍军来了多少人?
他忙举目而望,只瞧见大雪如雾,腾腾而起,远处影影幢幢,好像有全军万马,又好像只有被风扯动得忽西忽东的无数雪片,风声呼号,似有人马行声。忽然,一阵大风刮来,纸片大小的雪转了个弯,扑棱棱拍在他颊侧,打斜吹进眼睛中去,他大手在脸上一挥,忙抹去了,再睁眼时,却见张皎已到了十步之内,像一支离弦之箭,正直直朝着自己射来。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已在前军军阵中杀了三人,一双漆黑的眼睛却正一瞬不瞬地紧盯着自己,好像是鹰隼一般,从空中俯冲下来,志在必得,已逼到近前,向着猎物张开了利爪。贺鲁涅达心中一寒,随后腾起一阵巨大的兴奋,手中弯刀猛地一震,借着狂风,发出一阵尖利的呼啸。
可一瞬间之后,他清醒过来,明白现在敌暗我明,不宜同张皎多作纠缠,不然恐怕正合了雍人之意,于是恋恋不舍地瞧了张皎一眼,拨马便走,只留一队殿后,自己率大军向后退去。
张皎见贺鲁涅达领兵后撤,心中暗松了一口气,哪里敢追?即便是贺鲁涅达留下殿后的这队人马也十倍于他所部人众,若是这些人回过神来,恐怕也胜负难料。幸好他借着对方对自己心中生惧,先手将其斩杀了半数,余人四散而逃,他只作势追了一追,不敢过分深入,清点身后雍军,并未折损,只有两人负了轻伤,一刻也不多留,忙也一扯马头,带人向后退去,要同刘瞻会合。
不料还未奔出数里,身后忽然马蹄声大作,回头望去,但见雪尘滚滚,夏人大军竟又回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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