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说话时,秦恭不动声色地向着刘瞻身后的刺客看去一眼,见他面色比先前更白,身体轻轻摇晃,看来受伤颇重,恐怕过不多时便要坚持不住。若是同狄震虚与委蛇片刻,拖得那刺客不支倒地,或是露出破绽,让秦桐得手,那便不必再受其挟制了。
他私心并不愿张皎为此丧命,当下便假意应允了此事,随后话锋一转,言语之间好像对狄震仍有疑虑,不能完全放心,提出些细节要同狄震一一商讨。
可狄震何等聪明,不待他说完,当即打断了他,将他心思道破:“我的影卫受了重伤,恐怕没有多久好活,可他临死之前,定会先取了刘瞻性命,将军若不信,不妨着弓弩手一试,看一看是你们的箭快,还是我这影卫的刀快。”
他说着,环顾四圈,虽然并未亲眼瞧见秦桐,却知此刻定有神射手埋伏在一旁,伺机而动,微微一笑,现出几分自傲之色,“欲待如何,将军还是快些决断,不然我便要下令了。”
秦恭见瞒不住他,微觉遗憾。他知道狄震如此说,其实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如今刘瞻乃是他手上唯一的筹码,他是想要换回性命也好、杀死张皎泄愤也罢,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可能贸然杀人,一定要将这筹码攥到最后。
他虽如此想,可如今刀就架在刘瞻脖颈间,刺客想要取其性命,实在轻而易举,毕竟不能掉以轻心。若是仍不答应狄震的条件,这么拖延下去,那刺客不支之前,定会如狄震所言,杀死刘瞻。
金城大捷,雍军长驱直入,攻破葛逻禄王庭,原本足以彪炳史册,可若是折损一个亲王——而且是以这种方式,如此这大捷也和大败没有什么两样了。到时候非但雍帝要降罪下来,便是他自己也无颜再领此一军,日后记于青史之上,更要百年千年传为笑谈。
秦恭叹一口气,心里已下决断,“那好——”
他只说了两个字,不料却被人打断。柴庄几步抢上前来,从后面扯住他的袖口,急切道:“大将军——”
他想要再说些什么,可看着秦恭面上的肃然之色,后面的话便再难出口。自从张皎身份败露之后,柴庄对张皎便多有成见,担心他不忘旧恩、临阵生变,但围攻金城时,亲眼瞧见他不避矢石,几次强上城墙,生死置于度外,已知他心意,再不相疑,先前的喜爱之情重又涌上心头。
张皎杀敌有功,自不待言,后又亲手绑缚狄震,成此大功,日后定然不可限量,他心中石头落地,欣慰不已,就好像看待自己的子侄。谁知还不到半天过去,形势竟一变而至如此!那么多的夏人、那么多把刀剑都杀不死的人,难道今日竟要死在他雍军的大营中么?
他犹豫再三,在一眨眼的功夫中间,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秦恭皱起眉头,对他轻轻摇了摇头,柴庄两只眼圈蓦地红了,松开秦恭袖口,跌足叹了口气。
秦恭又要再开口,谁知竟又被人截住话头。刘瞻转过头,朝着他高声道:“大将军,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受人所制!不必听他胡言乱语,刘瞻生死有命,不必拿旁人来换!”
或许是因为激动,他的声音发着抖,可神情严厉,让人不由得心中一震。影十一见此,手上使了一分力气,下一刻便见刘瞻脖颈上现出一道红色,从中泛出几颗血珠,抱在一起,却不落下。这一刀力道拿捏得正好,足见他到了这个时候,手上功夫仍远非常人所能及。
张皎听着旁人争论自己的生死,身上发冷,手指几乎没了知觉。这一刻他好像什么都没想,一瞧见这抹红色,身体便不受他自己控制地,将短刀也压向狄震的脖颈。
皮肉破开的那一下“噬噬”声将他惊醒,却见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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