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会儿气,慢慢把心放回腔子里。
少顷两人离了那密室,甬道尽头,谢枝山忽停下步子:“会学人声口这种事,你最好别与他人提及。这不是什么能摆上台面说的本事,一不小心便要招祸,再者,对所有人也该保有三分警惕,须知再亲近的人,兴许也有拿你喂刀的一天。”
这话虽是告诫,却也教司滢品出一股子切身体会后的悲凉。
夜风带着匪气,袖角被吹得折了进去,司滢拿两个指头牵平,低低嗳了一声:“多谢表兄提醒,我会牢记于心的。”
同去没有同归,最后是司滢自己上的马车,便宜表兄好像另有要事,朝她挥了挥袖,便转身遁了。
还好回到谢府有人引路,司滢才顺利找到蕉月苑。
当夜的梆子敲到三更,织儿才回来。
据织儿所说,有人不小心把宫里赏的水精帘给摔断了,珠子滚得地上湖里到处都是。大晚上的眼睛都不好使,她也被喊去帮忙,累得走路都没劲。
这么大座府邸,要支人什么理由都找得出来,司滢作势问了两句,便一道拢帐子睡了。
那天之后,司滢日日等着谢枝山的使唤,可接连一旬都没有消息,到她等得实在纳闷,才终于有了动静。
来的是谢枝山身边一名叫时川的长随,还是大白天来的,而且透露的意思很奇怪,让她稍微打扮打扮。
司滢不明所以,只能照做。
恰好府里发了月例,还有几匹绸子,送出去裁了两套袄裙。司滢拣一套换上,再由织儿替她绾个朝云髻,推支钿头簪,往陶生居去了。
等到地方,才发现有来客。
原地愕了会儿,被谢枝山招呼进去:“这位是丁将军,你见过的。”说罢,又对丁淳介绍:“舍妹司滢。”
丁淳起身,对司滢板板正正揖了一礼:“司姑娘。”
“丁将军。”司滢朝他还礼。
再看谢枝山,他戴一顶累丝金冠,玉容浮着微笑:“适才我与丁将军谈起茶道,丁将军于点茶之法甚有兴致,遗憾这技艺于本朝已不常见……恰好我记起,你于茶道甚精,便着人唤你来此一叙。”
话说得很清楚了,就是让她来奉茶的。
司滢纳闷地看着谢枝山,他笑容和悦,声音清磁一般低润,很有长兄风仪。只是……他怎么知道她会点茶的?要靠的是猜,万一她并不懂这个,那不就是招她来现眼了么?
带着满腹疑团并几分羞意,司滢坐到蒲墩上。
马面裙撒开,横在水榭中的是一张长案,作为主家兄妹,谢枝山与司滢共据一侧。
“蒙表兄与丁将军不弃,那我便献丑了,若是品相不佳,还望二位海涵。”
十足的男女相看氛围,司滢晕着面腮,着手净盏。
谢枝山坐在茶笼那头,偶尔伸手替她递个用具,两人袖襕相交,很快又分开。
水榭很安静,但闻花影照眼,水潺风歌。
与初见那日的冒失不同,今日的丁淳稳静了些。
他一双眼像凤鸟,配两道鸦青长眉,与其武将的身份倒不怎么相配。单看相貌,倒似浮华好玩的公子哥。
汤水咬盏,静置片刻后取勺分茶,丁淳笑着赞道:“这汤花细密,上头的枫亭画儿也精妙极了,司姑娘果然好手艺。”
司滢眼梢微抬,小声谢他:“让丁将军见笑了。”
脚步声近,有人进来禀事,说是府里有要务,需得请示谢枝山。
谢枝山起身:“丁将军稍坐,谢某迟些便回。”再叮咛司滢:“好生招待着,莫要怠慢了丁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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