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算来,他对她应该积怨良多。
手心向上的日子本就谨小慎微,还让人生了这样的误会,太不该了。
洞见症结,为了往后在谢府相安无事的日子,还是得解除误会才对。
光照太强,司滢抬起扇子在额前挡光,迟疑地喊了声表兄。
谢枝山没应,但目光一直没离开过,眼也不眨地盯着她。
司滢朝他笑了笑。
谢枝山回以一笑。他自认接住了她的眼波,哪知那人掀了唇,冒出的却是一句:“其实进府那天……我什么都没看见……”
进府那天?看见什么?
谢枝山先是发怔,怔完,眯起眼来。
这个丧良心的!是在拐着弯骂他吧?
那么明显的东西戳在眼窝子里,她居然说这种假话!
什么意思?嫌不够销魂,还想再看一回不成?
眉心跳个不停,谢枝山往前走了几步,隔着一道扶手与司滢对视:“你方才,说的什么?”
垂檐之下,他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两眼耽耽,落在司滢眼里,俨然鬼气森森的模样。
她脑子激灵一声,人怯气短地嗫嚅:“我说……”
“你还说!”谢枝山打断她,伸手抓住凭栏,往前:“我问的是这个么?我问的是,你几时换夫婿人选!”
气急败坏之下,字腔咬得极重,甚至带了两分厉色。
司滢被逼得往后仰了仰。这是嫌她东拉西拉,圈子绕得大,他不耐烦了吧?
囫囵之间,她口不择言地拿人出来挡:“今天有位姓赖的夫人,有意把我和她那位小儿子……说和到一起。”
谢枝山神色一滞,才想着哪来的赖家小子,又听司滢急急表态:“表兄放心,就算和丁将军成不了,我也会快些寻到合适人选的!”
感觉被人直剌剌捅了一刀,谢枝山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指尖发冷,越看她,越觉得造孽极了。
那时候又摸又抱,猴急到恨不得马上把他坐断,这会子却像浸了水的木鱼似的,怎么都敲不响。
到底哪里出了岔子?漂漂亮亮的一颗脑袋,刚还夸她通透,怎么一眨眼功夫颟顸成这样?
究竟是没听懂他的话,还是故意激他气他?
谢枝山气涌如海,想自己到底怎么个造化,心里竟然装了这么个女人?
被死死盯住,司滢心头发毛,还道是态没表全,便硬着头皮再作补充:“表兄放心,左右……我不会打你主意,更不会赖着你的。”
天热得跟入了伏似的,满园的虫噪声忽而隐去,刹那间安静下来。
隔着条护栏,这对男女陷入奇怪的对峙。
颠颠儿地跑过来,送上门现了回眼,谢枝山长出一口气,未几微微地笑:“好,很好。你能有这份觉悟,我高兴还来不及。你记着,这辈子可别想亲近我!”
笑比哭还难看,话也狠得像在赌气,可司滢听话不听音,只觉得一阵庆幸:“其实我对表兄真没什么非分之想,好多事都是误会,表兄别要放在心上。”
谢枝山再说不出话了,一张嘴估计得吐血,但姿态还是得保持,于是扯了下嘴角,站直身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表兄慢行。”
分明听到她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谢枝山再盯她两眼,拧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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