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欺负过我的。”
谢枝山喉间微咽,看着那明显哭过的一对眼, 五指蜷缩起来, 松松拢着。
这句话, 他认领了。
一面给她找夫家,一面却又舍不得,最后搅了她的姻缘, 自己横生生插了进去。
当然他有他的好,每日里见面相处, 她很难不动心,但做过的事,谁也否认不了。
况且, 她还有可能会因为他, 而遭受不宁。
再想想曾与陆慈夸下的海口,昨日之后, 他的底气早已不是那么足了。
从一而终是他的寄望,可若然蛮横,好似又辱没了情之一字。
还有上一世,孩儿是意外,入谢府也非她本意,所有的事都并非出于她的自愿,她本身就是被迫害的人。
那时被逼无奈给他生了孩儿,而这世的他走了一通弯路才意识到, 他记挂孩儿, 但更恋着她, 倘若这世拿孩儿当借口,硬将她绑在身边,于她太过不公。
眼下她提前找到了娘家哥哥,若生出顾虑,或想要更好的去处,他应尊重,不当阻拦。
算旧帐,生离心,这一幕摆到眼前,谢枝山心念交驰,但逐渐平复。
拳关松开,他撩袍坐下:“你若是想离开,我会安排……庄子和铺子你带着,倘使不嫌弃,苏州还有一间绸缎庄,虽离得远,但有专人在打理,每半年送一回帐本,辛苦些核对进项便可……”
他徐徐出言,坐在司滢对面,与她如同一对没了感情的夫妇,在签和离书之前,冷静且有条理地谈起家财如何分,孩子要归谁。
这是个大方且周到的男人,事事安顿,还想到要给她配一个会手脚武功的女使,往后出行能驾马车,更能护她安全。
司滢撑着脑袋,费解地看那双唇一张一合,井井有条说起她离府的安排。
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大开大合,一忽儿像个吃错药的无赖,一忽儿又庄正起来,像是背着四书五经的老先生。
末了问她:“你几时走,今日,还是明日?”
不知不觉到了这一步,司滢坐直身来,尴尬地看过去:“你这就要赶我走啊?”
谢枝山被问住:“不是你要走?”
司滢挠了挠额角:“我只是说你欺负过我,对我也没那么好……”
她说话半吞半含,谢枝山皱眉:“所以……什么意思?”
司滢低下头去绕帕子,心虚地沉默片刻,飞快瞥他一眼:“我就是……顺口提的,哪知道你脑袋清奇,想这么多?”
谢枝山愣一下,很快气涌如山。
分明是她故弄玄虚,到头来,还成他脑袋清奇了?
‘吱’一声响,谢枝山从凳子上站起来,气得在屋子里打转,人像死不瞑目似的,嘴里没停在念:“你存心的,你一定是存心的……”
她有一股拧劲儿,他早就知道,可他没防着的是,这人还有满肚子坏水,敢跟他耍花腔!
果然倒贴就是不值钱,焦心劳思,患得患失,全指他一个人受了。
先认爱的人最没地位,他悔极了,早知道就该矜持些,也不至于任她一颗牛胆生得越来越壮,直接拿他当纸糊的捣弄!
气得嗓子都硬了,谢枝山质问:“这样耍我,你良心痛不痛?”
他脸上那条刮痕已经消了,本来雪白清透的脸,这会儿连脖子一道红了,足可见有多愤慨。
司滢张了张嘴,却百口莫辩。
绕了几圈,他最终回到她跟前,眼里的那份静滞,看得她小腿肚直哆嗦。
一时动念加两句感慨,闹得他这样动气,司滢后知后觉地害起怕来:“表兄,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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