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呜雨嚎,像荒腔走板的村戏,织儿坐在廊下追蚊子,心里惦记等雨停了,得把西瓜从井里捞上来,太凉的瓜吃了肚子痛。
又一只蚊子飞到左边眉毛,织儿狠狠拍下去时,独眼向外,见有人撑着一柄凉绢伞过来。
是个叫梅巧的丫鬟,听说皇帝赏下来的,现在在掌印老爷院子里伺候。
织儿把手拿下来,蚊子卡在掌纹缝里,她握紧拿指腹去摁,待摁死了蚊子,梅巧也进到廊下,诧异地问:“你怎么坐在这里?”
“我在看西瓜。”织儿指了指井口,又伸出去接雨水,把手心的蚊子血给洗干净。
“这么大雨,你不在院子里伺候姑娘,跑来看什么西瓜?”梅巧紧着眉心:“小小年纪偷这份懒,回头给掌印知道,可没你好果子吃。”
开口就给人扣偷懒的帽子,说话这么不客气,要不是知道她同为府里丫鬟,还当是掌印老爷的正头夫人呢。
织儿心里暗翻白眼,但敬她比自己先进府里,还是好声好气叫了声梅巧姐姐:“我没偷懒,是姑娘让我看着,说怕癞蛤.\\蟆跳进去,脏了西瓜。”
梅巧是宫里出来的,眼里规矩比谁都多,织儿的话当下就引得她不满起来:“吃个破西瓜哪来那么多穷讲究?你这么大人,满嘴扯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要放在宫里,得挨板杖知不知道?”
“我才没扯谎,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爱信不信!”织儿背过身,简直不想搭理她了。
到这府里也有些日子,织儿不是头一回跟这个梅巧接触,早就觉得她这人傲得不明不白的。
宫女而已,又不是宫妃,说话老拿腔拿调,颐指气使,总拿鼻孔盯人做什么?
梅巧呢,确实在府里也习惯做大了,就连管事的都会听她几句,这下立马甩了脸:“犯不着抬别人来压我,我从宫里出来进府里,还从没见过你这么不识规矩的丫鬟!”
声口略顿,她又讽哂道:“再说先前姑娘落魄没得选,只能让你待在身边伺候,这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也该知道自己多有欠缺,这府里就算是灶下烧火的都经过调理,比你晓事得体许多!”
这些话不啻于直接扇人脸,掌印老爷还没拿过谁错处呢,她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织儿心里不舒服透了,回身瞪了梅巧一眼:“那你有本事回宫里吧,咱们寻常百姓,跟您这样贵人说不上话!”
龃龉顿生,梅巧阴笑着撂下狠话:“这府里横竖你是待不下去的,识相点自己收拾包袱,等掌印回来听发落吧!”
说完重新撑开伞,摆着腰肢扬长而去。
织儿盯着那妖娆背影,憋屈地撇了撇嘴,然而一想到谢大人跟她们姑娘,又掩着嘴偷偷笑起来。
谢大人愿意这么为她们姑娘牺牲,有情人,肯定最终能成眷属的吧!
雨脚渐低,慢慢成了蛛丝。船头不再拍个不休,树干则洒落一捧有份量的雨露,把伞盖般的香覃打得抖弯了腰,随着最后一滴雨水的吐离,再度恢复正常姿态。
拍窗的动静没那么大,该是快要雨停了。
而享受过后,人是骀荡不休的,只是目光愈加空洞,浑身像没了骨头,随时能流下席榻。
司滢洗完手回来,见谢枝山还原姿势躺着,眼也闭得紧紧的,呼吸早平复下来,像睡过去了。
然而当她走近席子旁边,他却睁开一只眼睛看她,接着又闭上,且快速转了个身,拿背对着她。
她不明所以,盯着腰臀曲线看两眼,还挨过去问他:“怎么了?”
他不吱声,背阔得像一堵墙,司滢这才看出来,谢大人有情绪了。
也是奇了怪了,方才分明是他非要拽着她,结果她以侠肝义胆帮了忙,这会子他倒千唤不一回,跟个新嫁娘似的。
司滢摸不着头脑,问他:“不快活吗?”
谢枝山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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