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料拿给锦宝林,很有兴致地与她做打算,商量哪一匹裁个上襦合适、再搭哪一批做的裙子,缝什么样的花样、配什么样的首饰,和颜悦色的神色就像锦宝林的闺中密友。
如此一直到了晌午,徐思婉才告辞离开。锦宝林经了这半日,情绪好转了许多,笑吟吟地将徐思婉送到房门口,又随口唤了个候在院子里的宫人去送她。
徐思婉将她劝回房里去歇着,就领着宫人们走了。走出院门尚无多远,身后忽而响起颤栗的一唤:“婉仪娘子……”
她驻足回头,见是宁儿追了出来。见她回身,宁儿蓦然跪地,惶惶地抓住了她的裙角:“婉仪娘子……您带奴婢走吧!奴婢自知出身卑贱,什么脏活累活都会干,娘子如何使唤奴婢都好,只求娘子救奴婢一条命!”
徐思婉遥遥睇了眼锦宝林的院门,转而目光下移,落在宁儿瑟缩不止的脊背上,心生满意:是个有胆识的姑娘。
转而蕴起笑,她俯身扶宁儿起来,自己半蹲下去,姿态就亲近起来,充满怜悯:“好姑娘,我也想救你呀。可是你瞧,我的位份也没有多高,她不点头,我总不能强将她身边的人带走。”
宁儿的泪水涟涟而下,她隐忍地不敢哭出声,只抬手拉起衣袖,将触目惊心的伤痕显露出来:“奴婢实在受不住了……”
徐思婉定睛之间,实实在在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宁儿手臂上的伤比三天前多了许多,有些犹只是些淤青,有些却一道道的鲜血淋漓,像是鞭痕。
怪不得她会这样不管不顾地冲出来赌这一把。
徐思婉沉息,攥了攥她的手:“我教你两句话,你要记住。”
宁儿抬头,挂着满脸的泪痕,茫然地看她。
她语重心长:“一句是……‘天无绝人之路’,另一句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知道你过得苦,可你忍上一忍,也给我些时间。若我能寻到机会救你出来,一定救你。”
宁儿抽噎着,问得轻而弱:“真的?”
“真的。”徐思婉抿起笑意,“你得活着,活着才能熬到日后的好日子,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知道么?”
宁儿紧咬下唇,点一点头。
徐思婉又道:“这几句话你也可以告诉旁的宫人,让他们都撑住。谁都不该在人间地狱里活着,只消寻到由头,我必竭尽全力为你们都寻个好去处——只是你们也要知道,锦宝林现下容易气不顺,这些话你们万不能让她听了去。若不然她心下生疑亦或气得急了,只怕打死人也是难免的,你们要知道多顺着她一些,小心地护好自己的命。”
宁儿用力点头,徐思婉苦笑一声,摸了摸她因叩首求饶而变得有些青紫的额头:“我专门让花晨备了散碎银两给你们,就是怕你们过不下去。等得闲的时候,记得拿着钱去太医院,讨些创伤药来用上,记得了?”
“奴婢记住了。谢娘子……”宁儿答得十分老实,心下也知若不能走,就不好在这里与徐思婉多说话,便屈膝福了福,“恭送娘子。”
“嗯,你好好的。”她又这般劝了一句,便站起身,转身离开。
宁儿这样的处境,极易让宫人们心生悲凉。是以这一路走得格外沉默,回到拈玫阁,花晨与唐榆随徐思婉进了屋,交换了几番视线后,花晨上前轻问:“娘子当真会帮宁儿么?”
“会。”徐思婉答得冷静。
唐榆却还是再度问道:“真的么?”
徐思婉抬眸,与他四目相对,他眼中隐有愤意,倒不似冲着她的,却也显得目光灼灼:“娘子方才那番话,听来只像是在拉拢他们……拉拢锦宝林身边的每一个人。若娘子真的想帮宁儿,以娘子今时今日的盛宠,不过一句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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