颔了颔首,抿了口茶:“其实若非敬着那句‘死者为尊大’,本宫倒还有些恼着锦宝林,她未免也糊涂得太过了!昔日明明身怀有孕,却敢拼着皇嗣安危害你。如今陛下要她思过,她不能成心悔改便也罢了,还这样一死了之,也不怕连带着拖累皇次子与她的娘家。”
徐思婉听至此处,起身离席,在皇后面前深福下去:“说起这个,臣妾倒有个不情之请。”
皇后眉心微蹙:“何事?你且起来说。”
徐思婉却未起身,只抬起头:“嫔妃自戕乃是重罪,陛下又已厌恶锦宝林多时,这回迁怒她的娘家在所难免。臣妾恳请皇后娘娘为锦宝林的娘家陈情,求陛下开恩,莫要追究,更莫要迁怒于皇次子。”
皇后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徐思婉薄唇微抿,心中腹稿又过了一遍,自将该隐去的隐去了,启唇曼声:“臣妾听闻近来为着若莫尔一事,鸿胪寺出力甚多,玉妃的两位本家堂兄在鸿胪寺谋事,便连带着玉妃也又得了陛下宠爱。锦宝林一事若依宫规理当严惩,娘娘按规矩办事,谁也说不得娘娘什么。可在这样的时候,只怕拼得并非谁能恪守规矩,而是谁能打动陛下的心。”
皇后微微凝神,凤眸目不转睛地睇着她:“本宫不大明白婉仪的意思。”
徐思婉薄唇微抿:“臣妾那日迎面撞上锦宝林的死状,吓得不轻。陛下虽是真龙天子,断不会像臣妾这样胆小,可思及过往、念着孩子,心下也未必不会有一声哀叹。只是他在那样的位子上,又有宫规压着,有时反倒不好自己开口容情。皇后娘娘若能替他将这些话说了,只待他点头,臣妾觉得……倒比只依规矩办事要强一些。”
说罢,她明眸盈盈望着皇后,犹是恭谨如旧,又添了几许大胆谏言后的怯意。
皇后沉了沉:“你是觉得陛下无意严惩,想让本宫去递这个台阶。”皇后终于对她的打算了然于心,却并不应,四平八稳地又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你这道理想得也不错,人心都是肉长的,且不说陛下亲眼瞧见了锦宝林的死状,他本也是念旧之人,未必有心思追究这些错处。只是……”她语中一顿,吁气摇头,“本宫既然执掌六宫,宫规礼法就不能由本宫推翻。否则,倒让人抓了话柄去,再吹几句枕边风,本宫就不好做人了。”
“其实娘娘何须亲自开口?”徐思婉见她有所松动,笑意便展开,“皇次子满月之日臣妾也曾去长宁宫赴宴,看得出太后与肃太妃都真心疼爱皇次子。而在娘娘与玉妃之间,太后也更喜欢娘娘一些。若娘娘侍奉太后时能动之以情,太后想来会愿意替娘娘开这个口。只消太后劝陛下时提一句娘娘,就既能让陛下只消这是娘娘的心意,又不落话柄给外人了。”
皇后循着她的话茅塞顿开,略作沉吟,悠悠启唇:“如此一来,本宫的好处只在陛下心里。落在外人耳中,陛下听了太后规劝是重孝道,也是维护与皇次子的父子之情……哈哈。”她不禁失笑,美眸一凝,视线再度定在徐思婉面上,“倩婉仪,你果然聪明。本宫自在东宫之时起,为玉妃头疼多年,时时摸索陛下心意却总不尽人意,倒不如你随口一言。”
徐思婉温顺低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忧心之事甚多,是以没有余力动这些小心思罢了。后宫在皇后娘娘打理之下井井有条,臣妾与玉妃得以安心做这个宠妃,别无他事,自也就能在这些人情世故上多花些工夫。”
这话听似将“皇后”与“宠妃”分得一清二楚,实则事事在捧皇后。言下之意,无外乎若无皇后贤德,便也没有她们这些宠妃的好日子。
皇后听得舒心,亲自伸手将她扶起:“本宫心中有数了。”说罢偏了偏头,吩咐听琴,“前两日太后新赏的那只七色琉璃香炉,你去取来,本宫送给倩婉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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