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就会像她适才所言一般——她不需要被咬死,只需毁了这张脸,她在后宫就再也走不下去了。
而若到了那一步,他便是倾尽所有,只怕也再帮不到她半分。
所以他宁可去死,也不想她再去涉这样的险。自从挨了那一刀之后,他对世间万事就都已没有多少恐惧了,挨打受罚都不过是忍一忍,死也不过闭上眼睛就不再睁开。
可他却不敢想象她出事,他情愿万般惊险都由他来承受。
房中,徐思婉怔忪良久,终是长舒着气阖上眼睛,靠向身后的软枕。
事态未明、敌手未除,万般圣宠都是虚的。唐榆如今的态度,该算是她这些日子里遇到的唯一一件好事。
他这个人太过复杂,就像一只曾经骁勇善战却因受伤而落入低谷多年猎犬,提防、戾气、清高、自卑在他心中交织成一团。
他对人本无多少信任,若非徐家这些年来一直在帮他,他对她大约也不会上什么心。可他也仍留有最纯朴的一份善意,所以在遇到宁儿这样对旁人毫无害处又孤苦无依的小宫女的时候,他会很想帮上一把。
这样一个人,想收为己用太难了。他看似早已事事为她考虑,可若真说全然的信任与依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约是,“方才”。
徐思婉甚至觉得他的心思远比皇帝更难征服,时至今日,她已数不清自己在他身上用了多少力气。她在他无措时给过他关心,也在适时的时候做出过脆弱的样子,激得他想护住她。
甚至,她逼得他手上染了人命,因为她要他觉得他为她办过大事,是被她赋予十二分信赖的人。
而如今,他终于将她的一切安危视作了自己的安危、将她的命看得比他自己的更重了。
不同于那一夜他说要寻刀去杀陶氏,那时的他多半出于头脑一热,而今日的每一句话,都经过了他的深思熟虑。
她知道,这并非主仆间的忠心,他心里掺杂了很多的东西。
那是她亲手喂进去的蜜,一口接一口的,让他着了迷。她也借机一分分顺好了他的毛,将他的心都攥在了手里。
日后他就是她手里最好用的剑了。
他既已将她的命看得比他自己的都重,那份残存的善心只会变得更无足轻重。
她需要的时候,就是他出鞘的时候。
可是她却并不太高兴,反倒恹恹地提不起劲儿来。进宫以来,她鲜少有这种感觉,因为她曾期待了那么多年,入了宫门就像一条钻进羊群的毒蛇,兴奋得只顾四处挑选猎物,嗅到的血腥气更让她喜悦不已。
但现在,她忽而没精打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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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赶在晌午之前回到了漪兰阁。因朝政繁忙,他索性将奏章也搬了过来,摞在榻桌上看。
徐思婉时而倚在他肩头假寐,时而睁开眼睛怔神。他忙里偷闲地抽出神来搂一搂她,问她在想什么,她便轻轻说:“臣妾在想,那孩子若有福降生,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淘不淘气,长得更像陛下还是臣妾。”
话未说完,就觉他环在她肩头的手紧了一紧。
她不必看他也感受得到他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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