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榆眼底轻颤,却碍于有外人在,不好说什么,只得先哄着她。待到在披香殿安顿下来,唐榆将念珺抱到茶榻上坐,自己屈膝蹲在她身前,叮咛她说:“念念,以后不可以叫我叔叔了。”
“为什么?”念珺歪头,唐榆正欲解释,徐思婉道:“叫叔叔就叫叔叔吧,不妨事。”
唐榆皱眉侧首,徐思婉眸色深深:“我进过冷宫这事,横竖是遮掩不掉的,不如坦然面对,也不丢人。”
唐榆失笑摇头:“那也没有皇子公主管宦官叫叔叔的。”
“童言无忌,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依着辈分称呼罢了。”徐思婉抿起一缕淡笑,“况且这三年我身边没有那么多宫人,也没有乳母给她,她能好好长大靠的就是你们,唤你们一声叔叔姑姑也是应当的。若有人拿这个来说嘴,便是她自己不分是非,跌不了咱们念念的份儿。我会与陛下也说清楚的,陛下若不允,咱们再另作商量便是。”
“好吧。”唐榆点了头,摸了摸念珺的刘海,又言,“近来又零零散散地闹了几场动乱。”
这听似只是随口一言,实则却是令徐思婉最为激动的事情。她朱唇勾起:“若莫尔那边呢?”
“打的愈发胶着了。”唐榆长叹。
久战最是消磨国力。哪怕是王朝鼎盛之时,连战几载也会难以支撑,如今的大魏国库本就说不上充盈,一连五六年打下来,只会愈发吃力。
唐榆沉吟了片刻:“据说早在春天,朝中就已有了和谈的声音,只是陛下不曾应允。但我估摸着,这几年若莫尔的日子也不好过,也未必还想这样苦耗下去,讲和是迟早的事。”
“那就讲和吧。”徐思婉笑笑,并无所谓。
现下国库空虚,大魏就如一株被虫子从内里蛀空的树,即便外表再漂亮,内里也已不堪一击。这样的时候,若能安然休养生息,自然还能恢复几许。但她从前零零散散安排了那么多,为的便是阻挡这休养生息的机会。
谋反的心,一旦生出来就不容易按住了。而且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民间有识之士总是不少的,心底只消有了这点心思,只消日子过得稍有不顺,就会揭竿而起。
而她做的事情看似不多,却将每一文钱都花在了刀刃上。
钱、粮、铁器,这本就都是谋反必备的东西。她再在他们心头浇上一点点不甘,何愁他们不来推翻这不公的世道?
接下来,她只需等着。等着无可避免的天灾,像筛子一样将这些有识之士筛出来。
她也并不多么期盼他们其中的哪一个会赢。
她只需期盼,他们之中能有一个人赢便好。
十中无一,就求百中之一。百中无一,就等千中之一。
那么多先行者慢慢瓦解着局面,最终就总会有人成功。
王朝的更迭,有时也不过就是那么点道理。
她可以等,她有的是耐心。她如今也才二十二岁,有的是时间慢慢去推波助澜,她可以用一辈子葬送这大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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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三日后,御驾在傍晚时分到了行宫。徐思婉并未打算专程迎驾,只是全无表示也不合适,她就在用完晚膳带念珺出去散步时着花晨去清凉殿禀了句话,邀皇帝晚些时候一同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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