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沉没了在黄沙之下。
唯有她,因为觉醒了念,生命力就格外顽强一些。
在埋葬了最后一个孩子后,扶光漫无目的地在沙漠中行走,一直一直走下去——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当扶光终于脱力倒下的时候,她甚至下意识松了口气。
她好像都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挣扎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了。
如果她没有鼓励那个孩子逃跑,是不是对方至少不会以那种形式,凄惨地死去?
如果她没有试图反抗,是不是车上的那些孩子,也不至于还要经受脱水的漫长折磨?
她不知道。
但倘若就此,与其他人一同长眠于这片黄沙之下,似乎也不失为一种轻松的解脱。
然而,扶光的运气向来不怎么好。
不知不觉走到荒漠区边缘的她,恰巧被路过的、挑战极限环境的探险队发现,并带回最近的居民聚集区。
扶光活了下来。
那么她就没有轻易放弃这条性命的理由。
因为在这个疯狂的世界,“生命”大概就是既珍贵又廉价、最最脆弱不堪的东西。
好在扶光的通用语十分熟练,体力又好,还算得一手好账本,无论到哪里都是相当优秀的打工人。
没有钱也没有身份的她,以工抵饭,勉强在当地的游牧部落没有饿死。
但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流星街在哪里、怎么去,而且人均生活水平也很艰难,几乎都是以物易物,没办法付给她更多薪水。
为了赚到能够周转过来的钱,扶光攒够一张最便宜的飞艇机票后,就去了奥托市。
也就是赫赫有名的天空竞技场的所在。
她也是在那里,遇见了年仅8岁,按照父亲席巴的要求,还在冲击200层的伊尔迷·揍敌客。
当然,扶光略过了并不重要的、关于伊尔迷的部分。
她只说自己迫于生计,给黑心老板打了四年工后,换到了外界社会的合法身份,又给自己换了个伙伴,旅行兼攒钱了三年,最后于两年前,停在了费利市。
“直到半年前,我还偶尔会做噩梦。梦到那天发生的事情,回忆起手指浸在血液里的触感,以及……”
扶光停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双手环抱在手臂上,这是一个自我保护的动作,她又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了库洛洛。
“但我已经想清楚了。至少在那件事上,我并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错的不是我,而是那两个人。我只是在面对灾厄的时候,拼尽全力,做了些难看的挣扎。”
“可我讨厌那样,库洛洛。不管是看着别人被夺走性命,还是由我成为那个掠夺的那一方。我都做不到坦然地接受。”
“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我想过普通的生活,成为一个医生,做些我能做到的、可以帮助到别人的事情。仅此而已。”
“这就是我的愿望。”
这段时间,反复在脑海中起稿、纠结了无数次的台词,在真正说出口的时候,却意外得顺利。
扶光的情绪也逐渐趋于平缓。
“你们说的没错,我的确还是会对你们心软,也做不到和你们为敌。但至少,我有我的意志。在这件事上,我也已经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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