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则目间一喜。
站在一侧的苏文卿则挑眉,缓缓捏紧了拳,露出好整以暇的神色。
他永远忘不了,上一世,在这座城门楼下,他曾面临怎样艰难的抉择,也永远忘不了,那位恩师,对他如何狠绝无情,竟当着众人面,与他当众断绝关系。
而这一世,同样的场景,将要承受那一切的,变成了其他人。
下方,卫瑾瑜翻身下马,长身而立,朝着顾凌洲所在,恭敬施一礼。
顾凌洲已恢复常色,问:“你是铁了心要做乱臣贼子么?”
卫瑾瑜抬眸,道:“兴许在阁老眼里,瑾瑜所行所为,是乱臣贼子,然于公于私,瑾瑜自问问心无愧,阁老便能确定,您所坚持的,一定是对的么?”
城门楼上众人齐齐变色。
因他们还没见过哪个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同顾凌洲说话。
即使对方曾是顾氏弟子。
苏文卿低声道:“阁老,此乱贼能言善辩,多半又在妖言惑众,不如立刻命弓弩手射杀,免得——他玷污了阁老声名。”
苏文卿显然是指卫瑾瑜曾是顾氏弟子,却当众忤逆犯上,目无师长。
弓弩手显然也做好了准备。
出乎众人意料,顾凌洲却道:“不许射杀,让他说。”
卫瑾瑜:“阁老忠君爱国,举世皆知,然而阁老所忠之君,当真值得阁老效忠么?阁老所忠的大渊,当真是阁老希望看到的大渊么?”
“阁老可知,站在我身后的这些所谓‘叛军’,他们也是大渊军队,大渊子民,他们甚至有半数,都曾是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而被这残酷肮脏的世道活生生逼成流民、义军,而在大渊各地,还有数不清的食不饱腹、流离失所的难民流民,揭竿而起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的人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悄无声息死在逃亡的路上,甚至是无人知道的地方。”
“阁老有没有想过,这些普通人,为何宁愿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杀到上京,将自己变成乱臣贼子?”
卫瑾瑜自然没有指望只靠几句话,就能改变顾凌洲心意。
顾氏的忠君爱国是刻在骨子里的,上一世,顾凌洲未必没有看到大渊的残破、腐朽与疮痍,可顾凌洲依旧选择殉城而亡,和这座腐朽的王朝同生共死,以不负那个“忠”字。
但他知道,顾凌洲到底和朝堂上脑满肥肠蝇营狗苟只在乎一己私利的权贵和昏官不同。
顾凌洲心中有百姓,他的话,一定能让顾凌洲正视这些叛军。
他说这些,只是想尽可能多的给谢琅多争取一些时间。
——
而此刻,与东城门遥遥相对的西城门外,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厮杀。
西城门的守将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谢琅竟会选择从防守最牢固的西城门开始攻城之路。
虽然朝廷也在此处布置了相当数量的军队,和与东城门相比,到底弱了一些。因为谢琅亲自上阵,带着一队亲卫借夜色掩护,鬼魅一般凭绳索攀上城墙,破坏了大半弩架,西城门作为上京最固若金汤的城门,几乎没来得及发挥优势,便陷入了与叛军惨烈的争夺战。
谢琅所带皆是精锐。
这些西北战场上淬炼出的血屠之兵,自然也非上京城里根本没有上过战场,没有杀过几个敌人的娇兵蛋子能比。
而在血光冲天、双方厮杀正激烈时,一队混在大渊正规军中的士兵,竟然临阵反派,从内打开了城门……
杀气正烈的叛军势如破竹,直接从西城门长驱直入!
“阁老,西城门被攻破,叛军入城了!”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顾凌洲面前。
包括杨清与苏文卿在内,所有城门守将面色大变!
——
叛军入城,直接围了皇宫。
宫人四散奔逃,百官也几个愿意守在皇帝身边,与皇帝共生死,都跌跌撞撞从殿中奔出,各寻出路。
然而宫门已经被围,他们又能逃到哪里。
皇宫一片混乱。
天盛帝被两个宫人护着,到了太仪殿内殿,到了这等生死攸关的时刻,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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