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瑾瑜并没有觉得多失望,因今日过来,他本就没有抱太多希望。
少年郎展袍跪落,对着顾府大门郑重一拜。
几乎同时,一直紧闭的大门终于自内缓缓开启。
顾凌洲带着顾忠从内走了出来。
顾凌洲望着伏跪在府前的少年,步下阶,亲自将少年扶起,道:“这天下间,岂有君跪臣的道理。”
顾忠一愣。
谢琅亦露出明显意外色,接着宽慰扬起唇角。
卫瑾瑜起身,亦以同样诧异神色望着这位昔日恩师。
顾凌洲叹道:“天下人皆道本辅清正无私,然而人非圣贤,天下人,又有谁能做到真正无私。”
顾凌洲视线落在少年身上。
想,这大约便是他唯一的私心。
眼下非太平之世,而是乱世。
大渊的新君,不仅需要仁善,更需要聪明,灵慧,才华与魄力兼具。
这块他亲手打磨,亲眼看着一点点焕发出耀目光彩的美玉,便是大渊新君不二人选。
他自天盛八年入阁,十余年来,一直守着一个忠字。
然而顾氏之忠,不应是愚忠。
半个时辰后,雨停,新帝登基大典正式举行。
礼部尚书梁音亲自主持流程,百官恭敬立于丹墀之下,皆以惊愕目光,望着以忠正闻名的凤阁次辅兼顾氏家主,亲自扶着少年新君的手,一步步登上玉阶。
谢琅挎刀立于千秋殿前。
丹墀下,百官伏地叩首,山呼万岁。
苏文卿整个人如同从冰湖里捞出来的,和一众兵部官员,也不得不跪了下去。
第180章 看侯王(八)
登基大典结束后卫瑾瑜第一时间去清宁殿拜见太后。
太后经历一夜大悲大喜,鬓边白发又添了几丛,听闻消息喜极而泣,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便让穗禾扶着来到殿门口看着跪在殿外的少年倏地红了眼道:“好孩子,快起来,从今以后,你便是大渊的新君,岂可随便给人磕头。”
卫瑾瑜笑道:“皇祖母当得起。”
语罢规规矩矩朝太后叩首、行大礼。
太后泪落不止。
亲自扶少年起来道:“十年了你母亲终于能安息于九泉之下了。真是没想到咱们祖孙两个,在这深宫之中竟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哀家也总算能问心无愧去见先帝了。”
卫瑾瑜道:“皇祖母怎么忍心舍下孙儿,去见皇祖父?”
太后一笑目中满是怜惜:“傻孩子哀家当然不舍得。大渊如今满目疮痍风雨飘摇咱们祖孙两个在这深宫里相依为命熬了这么多年岁,如今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哀家岂会忍心丢下你一个。孩子,你放心,哀家还没有活够,还没有看见有罪者伏法,还没有看见大渊迎来盛世,哀家一定会陪着你,好好守着这大渊的江山。”
一旁穗禾闻得此言,不由红了眼。
卫瑾瑜正色道:“孙儿一定不让皇祖母失望,也不让母亲和皇祖父失望。”
——
一夜之间,上京天翻地覆,大渊天翻地覆。
谁也没有料到,诸世家斗来斗去,最后登上帝位的,会是一个生父被剔除出族谱的罪臣之子。
世家自然不服气。
前一日登基大典,是碍于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参加。次日早朝,俨然成了世家与新君的第一场博弈。
一大半官员都以称病的名义,在家闭门不出,拒绝参加早朝,拒绝呈上贺表。
他们试图用这种方式,给新君一个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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