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这间狭窄的院落。
门后的世界,比外面看上去的还要破败一百倍。其中有些甚至都无法称得上是房子了,只是一间间破旧的棚屋,只能勉强挡挡雨,而且还四处漏风。
乔镜都无法想象,冬天的时候这些住在里面的人究竟该怎么过。
棚屋的门基本都大敞着,其中一间里放着一张旧木桌,四五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围在桌子四周,借着阴天屋外昏暗的光线缝缝补补。角落里,龟公正指着一个顶盆罚跪的女孩儿骂骂咧咧,一句话夹了三四个脏字,下流的让乔镜的眉头几乎都能夹死苍蝇。
老鸨见状,也骂了一句,她把湿漉漉的双手随意地在布褂子上一抹,大步走到那龟公的身边低声耳语了一番。
那龟公将信将疑地抬头看了老鸨一眼,直到看到那枚银元,这才哼了一声,暂且放过了地上那罚跪的女孩儿,对着旁边的一群衣衫单薄面色蜡黄的女人们道:“先别做了,都去好好伺候这位少爷!这可是难得的大主顾!”
听到龟公的话,这些女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身朝着门口走来。
直到她们站在阳光下,乔镜才发现,这些女人,大约都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尽管冬天有衣裳遮掩,但走动间,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她们胳膊上,脖颈上隐约的淤青伤疤,有鞭痕、有烫伤、还有针扎出来的一个个针眼……这些女人,虽然头发和衣服都不算凌乱,但过于萎靡的精神气让她们看上去形容枯槁,尽管如此,在一旁老鸨和龟公的盯视下,她们还是听话地一拥而上,围住了站在院中的乔镜。
乔镜:!!!!
他前后左右都是女人,劣质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手臂也被人挽住了,费了好大劲才挣脱。
差点儿窒息的黑发青年一张脸涨得通红,咳嗽两声,好半天没喘过气来。
“麻,麻烦单独给我一间房。”
他说道,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
龟公和老鸨都笑了,就连那些娼妓们看到乔镜这副青涩到不行的模样,一直维持着谄笑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感的笑意,注视着他的双眸中甚至带上了一丝不自觉的喜爱。
要知道,她们平时接的客人可都是社会最底层的劳动男性,又脏又臭,还带了一身病,对她们动辄就骂娘打人言语侮辱。相比之下,乔镜这样干干净净的年轻学生就要可爱太多了。
“右边第一间。”龟公懒洋洋地一指。
但乔镜在进门前,却又停顿了一下。
他控制不住地转过头去,盯着那个仍旧跪在屋内、看上去倔强又单薄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女孩儿,他看着总有些眼熟。
“让她也进来吧。”乔镜说。
龟公眯起双眼,故意拉长了声音:“少爷,您这可就是为难我了,这位可是咱们这儿最水灵鲜嫩的丫头,才刚来不久,我可是费了大力气调教——”
乔镜压抑住心底的怒火,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元。
“够了吗?”他冷冷问道。
龟公大喜:“够了够了!少爷您请!”
他接过钱,转身就拧着那女孩的耳朵硬生生把她从地上提溜了起来:“臭丫头片子,要是再敢对客人下手,我就活生生打死你!”
女孩被他推了一个踉跄,还是乔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愣住了。
这女孩儿,竟然就是之前乔镜在舞厅采访过的那位被拐卖的陪酒女,胭脂。
“你……”
胭脂怔怔地看着乔镜,眼中渐渐浮起了一片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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