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林雪君烧了一大锅开水,里面混了她背了一路的安胎汤药,兑成温水给每头母牛喝。喝过的才出圈,跟着领路的庄珠扎布老人继续往前走。
胡其图阿爸带着乌力吉留下拆包,按照离开大队拆包时的礼仪走,从木门的西边解开马尾绳,由东向西拆羊毡子、木椽子、包壁。毡包顶的木圈要朝着迁徙的方向卸,最后移包顶木圈,卷好绑在骆驼背上,离开前还要用雪将火堆反复盖熄。
林雪君随着胡其图阿爸和骆驼走在队尾,行了很远的路,回头仍能看到那一条半圆的牛粪墙。
“留给过路的动物们吧,它们可以在那里短暂停留,于风雪中取取暖,恢复下体力。”胡其图阿爸会一直坠在驼队后方,守着他们的家当。
他们伴着鸿雁一起北归,与严寒中冲杀出来的祖国一样,从冬天走进了春天。
大队又跋涉两个日夜,第三天终于临近目的地。
第一头产犊的母牛在距离胡其图阿爸准备扎包地点8公里处开始发作,四周没有避风处,寒风吹得围巾横飞。
母牛站在原地,光是与凛冽的西北风对抗,就已耗费掉大量体力。
“塔米尔,你去多准备些干草,牛犊生下来需要草料和布料包裹着取暖。”
站在冷风中,林雪君一边颤着瞬间被冻红的双手,一边快速戴好胶皮手套:
“琪琪格,你赶几头牛圈在附近,挡住风。”
“胡其图阿爸,你们照旧往前赶吧,等你们扎包好、棚圈搭好、生上火,这边母牛也生好犊子了,我们赶回去母牛和犊子可以直接进圈。”
“乌力吉阿爸、阿如嫂子,你们都得留下来陪我,万一母牛难产,拽犊子需要帮手。”
林雪君一一安排罢,褪去蒙古袍右臂袖,撸高毛衣袖子。
她站远些防备母牛后踢和侧踢,弯腰倾身慢慢将手往母牛水门里插。
草原上光裸裸的没有能绑牛的地方,只得乌力吉拽着牛鼻子站在前面控制了母牛不让其乱跑动。
阿如嫂子到驼队边翻找了半天,才扯出一张破布团,可以用来包牛犊。又翻出几根绳子,折返后绑住了一条牛后腿,林雪君这才敢往牛屁股后面站。
阿木古楞将路上捡的干牛粪堆成堆,每次点燃了火柴,火焰都会被大风吹灭。
琪琪格不得不把几头母牛全赶到上风口给阿木古楞挡风,又努力了几回,才终于点燃了干牛粪。他拢着火不敢起身,怕火苗太小,又被风吞了。
琪琪格被冻得手发僵,想到牛粪堆边暖暖手,可一走开,牛就四处乱溜达。她只得揣着手不停呼喝着赶牛,始终保持着十几头被留下来的大牛游荡在上风口不得离开。
发作的母牛羊水才流出来就冻成了冰溜子,林雪君的手从母牛水门里拔出来,冒几秒热烟,便被冻红。
阿木古楞忙将火烤热的绒布抱过来,抖开后擦干擦暖林雪君的胳膊,将她包好,再用另一块暖布去擦母牛的水门和后腿,擦好后还要趁绒布尚有热乎气,再擦擦母牛的肚子和后背,以帮它保持体温及体力。
牛粪堆慢慢烧起来,他们处在火堆下风口,脸上扑过来的风终于不那么凛冽了。
牛群们也不再四处乱溜达,它们也知道哪里热乎,全挤到火堆边取暖,密实地站了两圈,将风挡了大半。
林雪君终于松一口气,“牛犊子是正位生,不过犊子很大,先让母牛自己生一下,不行咱们再拽。”
“好。”乌力吉后背顶住凑过来取暖的牛,后退将其顶开些,免得中间区域太小,正生产的母牛活动不开。
大家又在雪地里站了近1个小时,母牛的努责才越来越密集。
林雪君裹着羊绒毯子,在这个时候,才无限感激来治狗的奥都送了她这条绒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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