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因为刚忙碌过,掌心热热的,透过头发传递给林雪君。
她仰头笑笑,目光仔细描摹这位父亲,心里最后一些壳被剥落,她终于沉下一直藏在角落的不安,也努力抹掉了一些伤感。
忙活完,爷孙俩一起贴好了春联。
回屋后,大家一块在厨房忙活晚饭,林老爷子亲自上阵杀鱼刮鳞,林父和面,林母剁馅儿,林雪君跑前跑后地帮忙洗菜递东西。没人舍得让她干重活,但又想用小活将她留在厨房里,陪着他们唠嗑。
“我养的狼可好了,晚上出门它总跟在我身后,一回头俩绿油油的眼睛,要多安心有多安心……我的狗生的狗崽,一崽难求!大家掏钱都未必买得到,其他生产队的人都来买呢……我还养了两头驼鹿,还是幼崽呢,就有这么高,一顿吃这么大一坨,一吃一盆一拉一缸,哈哈哈哈……”
林雪君忙前忙后,一边还活灵活现地分享自己在草原上的生活。
一些林雪松讲过的故事,长辈们听她又讲一遍,仍觉得奇趣无穷。
可惜今年林雪松便闭关不能回来过年了,不然一大家子人在一块儿,一定更热闹。
晚饭后,林雪君坐在椅子上,听爷爷讲他的革命故事,热血沸腾得恨不能立即背起包北上继续报效祖国——
她现在浑身是劲儿,能一口气掏十个八个屁股!
林父和林母也分享了他们近段时间的工作,甚至还会复盘、做自我检讨,哪里做得不够好,哪里需要提升等等。
林雪君认真倾听,只觉得这样的家庭氛围实在很妙,大家是亲人,但好像也因为一些尊重、认同和某种共同的意志与追求,将他们的辈分、年纪等因素都拉平。于是,大家好像都成了朋友,什么都能聊,什么都能讲,没有壁垒,没有偏见。
在这间屋里,没有想要宣誓主权乱发脾气、乱否定人的长辈,也没有缺乏耐心只想着自己事的蛮横长辈,这是一个老革命的家庭,在林老爷子这一代,就连父权也一并被当做大山给推倒了。
真好。
窝在母亲怀抱,林雪君就着饭困的劲儿,难得地变回孩童,懒洋洋地听长辈们讲话。
林老爷子和林父就工作上的事展开激烈讨论,林母则像一只称职的母猴子,抱着林雪君这只小猴子,一下一下地抚摸她头发。
林雪君就握住母亲的另一只手,不时摸摸母亲指节处的褶皱,或抠一抠母亲的指甲,摆弄着,像在玩玩具。
夜漫漫,一家人一边吃沙果干,一边喝红枣和红糖煮的羊奶,一边守岁。
当屋内的钟表终于快要指向0点,林雪君跳起来,悄悄跟着秒针倒计时。
钟声响起,站在院子里的林父当即点燃炮竹。
远近不一、此起彼伏的噼里啪啦声响里,林母将饺子推进大锅沸水。
林雪君捂着耳朵走进院子,看着炮竹噼啪炸开,无数纸屑被崩得四射飞舞,炮竹味道的白雾弥散向四周……
鞭炮吓跑了怪物,大家守过岁,迎接新的一年。
林雪君目光穿过砖瓦搭建的房屋和屋间的土路,视线忽然拔高,望向有些灰蒙的天。
驻地的大家一定也在放炮竹,沃勒胆子大,大概会警惕地观望。糖豆胆小,不知道会不会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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