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繁花锦绣的江南小调自她十指间倾泻而出,中和怀桑大师雄浑顿郁的佛音,听上去极让人心情放松。
厢房内未烧地龙,裴妍手都快冻僵了,突然弹错了一个音,尽管没人注意到,她却忍不住脸红了。
凝神跟上大师的节奏,有意识的让曲调与他禅音相融合。
这一次,比昨天配合得更加顺畅。
过了许久,感觉男人身上那股暴掠躁动的气息渐渐平和,呼吸声也变得平稳均匀,想来是方才的治疗有了效果。
只是那道视线依然未离开她的身体,令她感到十分不安。
这次弹奏的时间比昨天更长,她指尖都已经酸痛发麻了,男人还没有半点要躺下的意思。
她实在忍不住,隔着那层深墨色的纱,朝男人投去探究的目光。
可除了一个坐得端正挺拔的身姿,其余什么都看不清。
在一连弹错了三四个音后,大师终于示意停下,裴妍又往前看了眼,原来是男人终于肯睡觉了。
她不由松了口气,仰头眼巴巴望着怀桑大师,忍不住问:“大师,明天还要来么。”
“明日寺里办祈愿会,夫人若来的话,可得一枚贫僧亲手所制的平安符。”怀桑大师面色不改,转动指间佛珠。
裴妍睁大双眼:“大师竟然也会来这套。”
这一句隐隐透出江南腔调,甜软得像苏州河畔捏糖人的霜糖。
许是风吹进来,床帐又微微动了动,裴妍站起身捏了捏手腕骨,配合道:“为了大师亲手制作的平安符,就再来一次好了。”
“承蒙夫人厚爱,好人会有好报,夫人将来定会福泽深厚。”怀桑大师朝她施了一礼,抬手作了个请的姿势。
裴妍微微屈膝回礼,便转身离去了。
空气里仿佛还回响着徐徐琴音,床帐拉开,宁宸澜眼中血色已经褪去,坐起来道:“弹琴的是谁。”
怀桑大师答:“只是贫僧的一位朋友,王爷并不识得。”
宁宸澜站起身,目光看向窗前空荡荡的琴案,右手不觉扶着额道:“她的琴声,本王似乎曾经听到过。”
隔着床帐,依稀能见个清瘦娇小的身影,坐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
宁宸澜自幼通音律,能听出来对方琴艺极高。
他一生戎马征战,甚少接触过女子,因此先前未曾想到,对于女子来说,坐着不动弹一上午琴,是件极耗费体力的事。
到后来那人一连弹错了几个音,像是手指僵住了一般,才忽然意识到她或许是体力不支了。
“宸王殿下如今已能分辨音律,说明身体正在好转。”怀桑大师又去开门,叫守在外面的钟珏进来,说道:“明日最后一次治疗后,殿下就该离开普济寺了。”
相较于宁宸澜面色波澜不惊,钟珏喜形于色道:“那真是太好了,多谢大师!”
高兴的同时,又为宸王殿下感到憋屈。
当今太子爷乃先皇后所生,今年已经快四十岁,资历和在朝中人脉都积累得十分深厚,宸王殿下虽说是当今皇后嫡子,却一直遭太子党打压。
身为皇子,却被逼得小小年纪就隐姓埋名跑到西北去挣军功。
本来五年前就要回京开府,却因为暗地里帮裴将军一家翻案,惹了陛下不喜,加之太子党的施压,回京之事就又往后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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