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爹娘屋里。方才车上有人,他不觉得有多可怕,但这会儿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恐惧便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这里这么暗,又这么静,什么也看不清,谁也不知道角落里会不会藏着什么。
贺枕书无法控制自己胡思乱想,抓着缰绳的手微微出汗。
分明已经非常熟悉的一段路,在这夜色里仿佛被拉长了数倍,贺枕书浑身紧绷着,直到终于看见了裴家的院门。
裴家院子的大门虚掩着,门廊上挂着一盏竹编纸糊的廊灯。
似乎是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有人拉开院门,走了出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裴长临快走两步来到牛车旁,眉头微微蹙起,“方才不该让你一个人去,这么晚了,你一个双儿在外头多不安全,你——”
他看清了贺枕书脸上的表情,话音放轻下来:“怎么了?”
“没、没事。”
贺枕书别开视线,从车上跳下来。
他这一路走来腿都软了,落地时踉跄一下,被裴长临扶了一把。
“手这么凉。”裴长临问,“很冷吗?”
贺枕书摇头:“不冷。”
裴长临抬眼看了看贺枕书来时的方向,竟然轻轻笑了下:“你不会是……怕黑吧?”
贺枕书:“……”
这语气与他早晨笑话裴长临怕扎针一模一样。
这人是故意的。
贺枕书甩开裴长临的手就想往里走,又被人拉住了。
“不逗你了。”裴长临这么说着,忽然弯下腰来搂住了他。
他搂得很轻很轻,手臂虚搭在贺枕书的背上,几乎没怎么碰到他的身子。贺枕书瞬间闻到了对方身上微苦的草药味,他下意识抬起手,轻轻抓住裴长临的衣衫下摆。
廊灯的烛光在灯罩里跳动着,照亮了院子前方这一小片地面。
那是给他留的灯。
裴长临,在等他回家。
这一认知让贺枕书眼眶微微发热,略微偏过头:“你干什么呀?”
“不都说,害怕的时候被人抱一抱会好些吗?”裴长临放开了他,直起身,“好些了吗?”
柔软的衣料从指缝间滑落,贺枕书手指动了动,像是有点舍不得松开。
他收回手,还是没看面前的人,小声道:“也没有那么怕。”
“那看来是好了。”裴长临若有其事地点点头。
贺枕书低着头,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又传来一个声音。
“小书回来了?刘家三叔没事了吧?”
周远大步从院子里迈出来,然后才意识到外头的气氛不太对:“怎、怎么了,我来得是不是有点不是时候?”
说着,还挠着头哈哈笑了两声。
贺枕书:“……”
裴长临:“……”
跟着他走出来的裴兰芝:“……”
周远甚至还在努力缓和气氛:“我说嘛,刚才就听见声了,怎么一直没动静。有什么话进屋说不好吗,外头这乌漆嘛黑的,哈哈……”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兰芝一脚踹出来:“把牛牵回棚子去,别废话了。”
周远应了一声,连忙牵着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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