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也很有趣?所以才给他过生日,才一直仰着脸盯着。这个人并不知道他就是那只小幽灵,假如他知道了,又会怎么样?
正想着,手背被拍了拍,南乙再次抬头,却看见秦一隅伸出两只手,左手五指并拢,横在胸前,手背朝外,右手比了一个六的动作,放在左手掌内侧,自上往下滑走。
他的动作很生疏,做得有些慢,皱眉想了想,又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捏成一个空心的圈,从右肩开始,到头顶,再向左下滑,在空中划过半圈。
紧接着,他露出笑容,两只手在胸前扇了扇,掌心朝上。
做完全部的手语,秦一隅冲南乙挑了挑眉。
[生日快乐。]
原本就涨得过满的心脏,在这一刻被一根针狠狠扎中,细小的孔隙里冒出汩汩的、酸涩的汁液,难以止住。
记忆不受控制地回到了那个幼小又痛苦的失声期,那一年的生日,父母、舅舅、大伯婶婶和堂姐,所有人都围着小小的他,对他打了同样的手语。
在失去至亲的同时,他也被爱包围,像一簇过早成熟的芽苞,被命运硬生生地剥去一层,又在家人的呵护下,勉强长大了一岁。
而今天是他成年的日子。
指尖微微发麻,南乙的掌心开始发汗。无论自己多么精于计划,多么成算在心,都不曾设想过,在今天这个日子,陪伴他、让他往事重现的人,会是秦一隅。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都有些哑,一度又变回那个说不出话的小孩。
“谁教你打的……”
秦一隅笑了,摇了摇手机,随后抓起他的一只手,帮他合拢其他四指,唯独竖起拇指,半强迫地让它弯屈了两下,就好像逼着一个倔脾气的小孩鞠躬。
最后讨来一句[谢谢]。
南乙被他逗笑了。
“反了。”
他将拇指对准秦一隅的方向,重新屈了两下。
“谢谢你。”
秦一隅似乎还没玩够禁言的游戏,手指戳了戳南乙,比了一个十八。
这个数字令他恍惚。
南乙缓慢地眨了眼,盯着秦一隅手指上的玉兰,声音轻而恍惚:“原来我今天才成年啊。”
手机震动了一下。
[秦一隅:是不是因为年龄填错,过着过着,自己都分不清了?]
或许吧。
黑暗中,秦一隅的眼神中有一簇光,亮得像一把闪着寒光的薄刃,轻而易举地把南乙的内心划开了,埋藏在深处的东西开始往外淌,不受他掌控。
他的人生就像是填错的出生年份,提早了一年,每一年都在追着更年长一岁的自己,被打趴下,也要爬起来,颤巍巍地向前走着、跑着,提前被套进成年人的壳子,过早地失去了幼稚和鲁莽,过早地成熟。
“有时候……”大约是因为此时此刻的秦一隅不开口,反倒让他有了想要倾诉的欲望,这很罕有。南乙的嘴唇动了动,很多话浓缩成意味不明的句子,他不觉得秦一隅能听懂,所以说出来也无所谓了。
“我感觉自己很割裂,明明拼命地在往前跑,又被过去拉着。”
秦一隅的视线,从南乙垂着的眉眼,转到他的嘴唇。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尝试打开自己,像一枚封闭得极紧的蚌,被撬开的时候,秦一隅都替他觉得痛,而他难得说出口的话也很珍贵,是蚌里藏着的珍珠。
于是他低头,发送了新的消息。
[秦一隅:你的身体里好像有两个人,一个活在过去,一个活在当下。]
看到这句话的瞬间,南乙很意外,他的思绪甚至暂停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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