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一颗递给了他,另一颗拿着自己啃,看上去啃得很香。于是尤加利意识到:那是吃的,对方在跟他分享食物。
那颗果子依旧被放在了床头。人走后,尤加利试图挪动身体,去够着那颗果子,但和往常一样,花费了数个小时,依旧是徒劳。
穿白大褂的人又进来了,检查完房间后记录了什么,看见柜子上的那颗果子,叹口气,拿起后准备离开。
见状,尤加利脑中终于窜升出一股无名的怒火。
不行。不准。不许。
那是给我的——还给我!
神乎其神的,白大褂居然真的停下了脚步,缓慢转过身,身形晃动地走至床边,将那颗红色的果子放在了他枕头下面。
当夜,尤加利就枕在那颗果子旁。他能嗅见一股很好闻的气味,以前从未闻过,想起白天那人吃果子,想象着它入口后会是什么口感,什么味道。
第二天时,那个人果然又来了,上手帮他理被子时,发现了藏起来的果子。
尤加利听见那个人问:“你藏起来的?”-是的。
“听得到我说话吗?”-听得到。
尤加利从未这样急切过,他迫切地想要回应对方,急切地快哭了。
求求你了,发现我。
为什么他没法说话?为什么没法动?为什么只能躺在这里?门外是什么地方?果子是什么味道?他都不能知道吗?
难道他要永远如此吗?
那个人静静地盯着他,将果实放在了他的掌心。
尤加利竭尽自己所有力量与精神,在一千一百五十一秒的时候,终于使手指发生了细微的蜷动,握住了那颗红色的、饱满的果实。…救救我。
出入病房的人变多了,嘈嘈切切的交谈声包围着尤加利,他对此不管不顾,在其中搜索着熟悉的面孔,努力做出更多的回应。
“不要害怕。”对方说。
精神域被触梢探入的那一刻,像是一颗火星坠入了苍苍丛莽之间,瞬间点燃了所有拥塞。困住他的荆棘和乱麻如摧枯拉朽一般被燃烧殆尽,火焰的明光冲破了长久的黑暗,烧得他的眼眶滚烫。
在那双漆黑眼睛的注视下,尤加利听见第一个微弱的音节在自己喉间震响,形同一颗蛹的颤动。
“…a。”
他迎来了全新的生命。
共鸣引导之后,尤加利拥有了活动和说话的能力,尝试学习交流,接触认识不同的事物,看花和草和各种昆虫,对万事万物都抱有好奇。
他知道红果子名叫苹果,也尝过了味道,很甜,脆脆的,他很喜欢;他也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叫尤加利,有点奇怪;还知道给他苹果的人叫宁予洲,宁,很好听,他很喜欢。
只是他的腿脚还不能走动,医生说是受了伤的缘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尤加利怀揣着美好的幻想,他想等他哪天伤好了,就跟着宁予洲去到医院的外面,去更远的地方。他要把所有看到的、摸到的东西一一记在脑子里,永远不忘掉。
直到,医生将两张照片摆到他的眼前。
“这是你的妈妈和爸爸,你还记得他们吗?”
尤加利直愣愣地盯着照片上的两张人脸,喃喃:“…妈妈和爸爸?”
一旁的宁予洲解释道:“就是生育你养育你的人,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你的父母,还记得他们吗?”
混乱零碎的记忆片段如破闸的洪水般冲出,伴随着刺耳激烈的钻凿声,仪器不停运作的提示音,各种冰冷复杂的话语涌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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