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为阿允着想,也未免显得不识好歹。
案子虽急,却也不急于一两日。
想到这里,谢祁咽下满腹劝解的话,笑了笑道:“那就辛苦阿允。”
江怀允神色稍缓,张了张口,正要说话,管家的声音忽然传进来:“王爷,刑部刘大人有请。”
两人闻声,默契地交换了眼神。
这个时候刑部尚书来请,定然与周其一案脱不开干系。
江怀允不假思索地起身:“我去一趟刑部。”
“好。”谢祁一笑,“我等阿允回来。”
*
刑部大牢。
周其身穿囚服,沉默地坐在审讯室里。他手缚铁链,半垂着头,头发杂乱,难得显出几分落魄。
江怀允的视线在他身上略作停留,淡声道:“刘大人说,你打算招供。”
周其无力地垂着头,头发乱糟糟地挡住半张脸,哑声道:“……摄政王可要思虑清楚,听了老臣的话,便再无转圜得余地。”
“本王所求,唯政治清明、百姓和乐。”
江怀允声音虽淡,周身的气场却不弱,令人由衷生畏。
周其一动不动的姿态终于有了变化。
太上皇揽权弄政,本该颐养天年的时候,却在私底下始终对着朝政紧抓不放。摄政王既有政治清明的理想,那他和太上皇就永远无法达成一致,自然也就不怕与太上皇作对。
周其喉咙中碎出一声笑,缓缓坐直身体,将藏了多年的隐秘之事悉数诉之于口。
“老臣和太上皇相识于先皇未逝之时,因受太上皇恩惠,言语间又颇为投机,遂引为知己。多年来,暗中为太上皇处理梓州冯家之事,为其出谋划策,忠心效命……”
想起过去二十多年对谢杨的忠心耿耿,周其言语间不免带了几分自嘲。他语气缓慢地叙说着,“……太上皇避居范阳以后,老臣掌握盛京势力,为其暗中监察百官,随时汇报。这期间,策划了上元节刺杀一案,并在事情败露以后,企图通过房大人之手徇私,未能成事。”
“此后冯易于春闱舞弊,因奉命照拂冯家,为保冯易周全,派家仆前去截杀替笔的骆修文,以斩草除根。后得知无力回天,又让家仆前往范阳,求得太上皇庇护,同时主动揭发检举舞弊,来保全自身。”
其后之事,江怀允便一清二楚了。
周其屡屡办事不力,又为求自保揭发冯易,惹得太上皇不快。是以冯易罪定以后,太上皇命家仆前往途中照拂冯易,亲手送来足以令礼部尚书入狱的罪柄,企图借刀杀人。
上元节刺杀一事与周其有关,虽然在意料之外,却也十分合乎情理。
周其既掌握太上皇在京势力,定然知道谢祁要在上元节和陛下出行之事。先前谢祁闭府不出多年,唯一一次出府,太上皇的心腹要为之分忧,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只是没想到和谢祁的人马撞到一起,被他安排好暗中护佑陛下的禁卫军一网打尽。
周其陷在回忆里,将所知的谢杨势力事无巨细地叙述出来。末了,道:“老臣虽执掌盛京人马数月,但太上皇向来行事谨慎,盛京人马,只认老臣手中的骏马令牌,并不认老臣。”
顿了顿,又道,“老臣此番入狱,依太上皇的性格,定然早在回京的那一个月里,将人马悉数转移。摄政王若依老臣所言查抄,恐怕难有收获。”
谢杨多年培养扶植的势力,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击破的。江怀允并不急于一时。他看了眼面有忐忑的周其,淡声道:“本王明白。”
周其这才算松了口气:“老臣所知,已经悉数相告。老臣深知有罪,但家眷无辜,恳请摄政王出手照拂。”
江怀允沉声道:“本王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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