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谢霖心中难耐忧心,且不说在皇帝年老之时帅兵出征,但就是那刀剑无眼的战场,纵然手下都是熟悉的人,也难保没有差错,更何况这凯旋之日遥遥无期,若是困守疆边,这京中大势如何保全,还有皇帝那些暧昧不清的话语:
“朕将这乱糟糟处理干净了再叫他回来。”
“他还不回打回来吗!”……
若无把握,皇帝不会说这样的话,只是当时不是可以追问的时候,谢霖只能翻来覆去地自己琢磨,许是忧思过重,那天淋雨后染的风寒一直没好,时常低热,说话也是闷闷的,不过身体的不适他也早已习惯,于是在听说纪渊出狱今日回府,明日出征的消息时,他还是心急地想立马从翰林院飞过去。
有些事他要交代清楚。
膝盖那天许是寒气入骨,右腿始终无法伸直,走路也是一瘸一拐,在旁人面前多少忍耐地行路平稳些,与熟人待着时便只顾着怎么舒服怎么来了,于是在李屹又见到他腿瘸的时候,立马难过起来,除了难过,多少还有些别的情绪,只是也说不清楚。
“学生听长姐说,您在雨中长跪伤了膝盖,如今可还疼得厉害?”
李屹正跪在地上给他换膏药,李映专门配的,贴上了热热的,总舒服些。
“已经好多了。”谢霖仍是不太会安慰旁人,只能小声说道。
少年没再说话,只是手上动作不如往日小心,甚至还有些泄愤地加大了力气,但在听到谢霖痛吟地“嘶”了一声后,还是收住了手上的力道,轻柔的按摩起来。
半晌,李屹才闷闷地道:“先生又要为王爷做事了。”
他说话时垂着头,叫人听不真切,谢霖重问一遍,却见少年苦恼地拧起了眉,终于是忍不了地抬起头说道:“从前先生在王府里受委屈,如今好不容易逃出来了,现在却又心甘情愿地回去了吗?”
李屹眼中的质问几乎将人的外壳剥离下来,谢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少年接着说道:“从前不看顾身体,落下毛病不说,如今一和王爷沾边,腿又坏了,姐姐说这寒气难驱,往后时不时要腿疼,先生怎就这样痴,贪恋一个没有心的人!”
不知这些话在他心中盘旋了多久,如今按耐不住全吐了出来,作为学生他是逾矩的,作为臣子更是大不敬,只是实在看不下去,才将真心话说了个明白。
谢霖垂眼,不知道自己在学生心里,是个怎么样窝囊的存在,但天命难违,他也逃不掉。
“没有痴心。”男人垂眼想了很久,直到李屹给他换完药,收拾着东西将要离开的时候,他才慢慢说道,“没有痴心了,只是有些事没有做完。”
李屹回头,谢霖正坐在桌前,日暮斜阳投下深深的影子,黄色光晕将整个人朦胧成近乎透明的样子,谢霖没穿官袍,只穿着里面的白色夹袄,理理衣袍,站了起来。
“让我做完吧。”
换了便服,青色人影不着痕迹地进了王府侧门,依着熟悉的道路去到纪渊房里,一路上也没什么人,想必纪渊入狱一事也惊走了不少下人,好端端的王府居然有些萧瑟的模样。
直到正房门口,才见到管家,不及谢霖请他通报,管家便迎上来:“大人,您来了,快快请进。”
次日出征,纪渊本就琐事颇多,却还心心念念要去谢霖家里寻人告别,还是管家好说歹说劝住了,说谢霖知道他明天离开,今朝一定等不及要来见你的,指不定翰林院告辞就直接过来了呢。纪渊这才稳稳等着,果然,太阳还没完全下山,谢霖便来了。
听得管家颇为自信的推测,谢霖扯了两下嘴角,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