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明明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好不容易过上了想要的生活,自救的念头使他回避一切与纪渊有关的消息。
可皇帝返京,游筠要伴驾同行,男人与主仆俩告别,谢霖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紧接着,大街小巷都开始讨论这件事,临近年关,皇帝终于启程,御驾浩浩荡荡行至官道,沪州在其必经之路。
谢霖从听到返京消息那一刻起,便不由自主地计算他们什么时候会路过沪州,可他又厌弃自己心中那些难明的向往。
他终日矛盾,脊背上像长了一根机敏的羽,每有风吹草动,都会怀疑是否是纪渊前来——但是没有。
他又失眠,听屋外风声,想着或有脚踏树枝,或有鸣马止蹄,那都是纪渊到来的声音,他会愿意出门相见,就算是最后告别——他始终对不辞而别耿耿于怀。
很多次,谢霖慌里慌张地冲出门去,只穿一件单衣,冬日冷风灌入怀中,很快地带走身体温度,留下抱冰一样的寒冷,可再没有人从暗处出现,要他快回屋去,小心着凉,感染风寒。
他心中不忿,不信纪渊不会来见他最后一面,不信他不会关心自己穿着单衣在夜里乱跑,不信自己明明听到马蹄啪嗒,可跑出门去却只看到自己的那匹棕马安安静静呆在马厩,见着主人狼狈,点头打了个喷嚏。
御驾明日启程离开沪州,最后一夜,谢霖干脆和衣在窗边长坐,忽而听得有人声走动,那脚步声清清楚楚,他提着灯追出去,可照明的方寸之间寂寥无人,方寸之外只有漫漫黑夜。
谢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夜盲。
他冲出去院子,企图用一盏烛灯照亮更多的地方,可明明听到了脚步声,却始终见不到人。
即使自己看不到人,可夜间烛火明亮,他看不到,纪渊总能认出他来。
既然认出来了,那为何不出现呢?
他跟着耳边的脚步声走了很久,始终无人应答,直到某个街角,他仿佛看到有人影闪过,分明是躲避的姿态。
谢霖停下来,不再向前。
“纪渊。”谢霖对着那街角说道,他想人应该就在转过去的墙边,一定能听到他说的话。
可声音抛掷在黑暗里,了无回讯。
谢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知道你在那里,也知道你帮我重整了院子,种了菜苗。它们都长得很好,还有那株小兰花,现在又长大了,我给它搭了新的架子。
“过往种种,且算造化弄人。
“我不怨你了。”
言及此,谢霖顿了顿,喉头有些哽咽。
晚风停,树叶静,烛火噼啪,谢霖强忍着继续说道:
“子洄,我们好好告个别好吗?”
男人提灯的手有些抖,鞋底碾着地面的石砾尘埃,他一步一顿,走近那街角。
长街寂寂,昏黄的灯光随人转身。
忽而风起,卷起三两落叶,扑搡着穿过无人的街道,卷起素白衣角,吹灭那一点灯。
彻底陷入黑夜的街道上,只有一人孑然独立。
年关终至,普天同庆。
皇帝一番南巡,惩治旧党,清彻朝政,混乱的江湖帮派归顺自治,不再扰民生息。上元节那天,纪渊出宫赏灯,与民同乐,疯病流言不攻自破。
自此,海晏河清,盛世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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